“公主殿下不記得了,當年本侯還抱過殿下。”

    等一下——我沒戴眼鏡聽不清,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當然我是沒有這個狗膽讓白亦非再重複一遍,畢竟白亦非聲名在外,據傳此人兇殘且恐怖,不僅武功極高且喜怒無常,指不定一不小心就把命丟了。

    是以我只能強裝鎮定地外強中乾道:“抱,抱過我?我倒是不記得了。”

    白亦非眯着那雙帶有幾分血色的眸子,放軟了眉眼,道:“殿下彼時尚不記事,自然是不記得的。”

    說着他也不管我到底是不是記得,緊接着又說了一句:“倒是與她頗爲相似。”

    這話說得不急不緩不高不低,一時間我也不曉得他究竟是在與我說話,還是不過是自言自語的回憶。

    只這幾句話的功夫我突然覺得,他似乎也與傳聞中不大相似——聽他與我說話的語氣,倒也沒有那麼冷傲無情,甚至還帶着幾分禮貌。

    然只不過剎那的功夫,他便又恢復了原本該有的模樣,冷着一張臉從我身邊走過,再也不看我一眼。

    彼時我正急着去向韓安求情,是以並未多想白亦非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直到後來發生過了許多事,我才漸漸開始明白,白亦非這個人,實在是被耽誤了太多。

    我進書房之時韓安正蹙了個眉頭,滿腹心事的模樣。

    “父王!”我吸了口氣做了個心理建設,擺出一副乖巧女兒的形容撲向韓安的身邊。

    見來的是我,韓安一掃臉上糾結的情緒,頓時換上了慈愛父親的神色。

    他擡手揉了揉我的發頂,笑着問我:“玉兒怎麼想到回來看寡人了?”

    聽到“玉兒”二字我差點阿巴阿巴,一邊心想着這他媽是誰一邊意識到,哦,這他媽是我。

    一直以來都只是知道赤練的封號叫紅蓮,但事實上,紅蓮公主是有名字的。

    她叫韓文玉。

    初聽時覺得頗爲老土,然而多唸了幾遍反倒覺得有了幾分味道。

    何況還是出自《詩經》的,自然是逼格也具備了。

    我擡着臉巴巴地望着韓安,甜甜道:“女兒心裏自然是一直有父王的,得知父王近來苦惱,這便來陪陪父王呀。”

    韓安笑得頗爲祥和,點了點我的額頭就道:“你呀,怕不是又有什麼事要求寡人了吧。”

    我心說不愧是親爹啊,一猜就猜到了,厲害厲害。

    不過我當然不能那麼直白地和他攤牌說我是來求您把韓非放出來的,如此太過僵硬,有違我帶孝女的人設。

    於是我想了想,道:“父王,我聽說近來新鄭城中出了好多事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雖然我知道這個問題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韓非入冷宮也和這件事息息相關呢。

    果然就見韓安垮起了個老貓批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對我道:“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玉兒,最近幾天你回宮裏住,新鄭城不安全。”

    “啊這……”我當下就愣住了,心說對哦,還有這種操作的,我怎麼沒想到。

    我做起了最後的掙扎:“九哥府上挺安全的呀,有好多府兵呢。”

    韓安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府兵如何能與禁軍相比?”

    話雖如此,但我怎麼能就此屈服,於是我又垂眸想了想,繼續和韓安撒嬌道:“父王沒事的,有您的威儀在,料他們也做不出什麼亂。”

    韓安聽了我的彩虹屁很是滿意,然而我終歸還是低估了他。我原以爲韓安就是個昏君,結果沒想到他雖然無能,但還不至於是昏聵,看得出來他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還是很有原則的。

    就例如現在,不管我怎麼求他,他都堅持把我留在宮中的政策不動搖。

    完了,這下完了。不僅沒把韓非撈出來,甚至還把自己搭進去了,我太難了吧。

    一想到讓我去求韓安是衛莊給出的主意,我就很想把他的頭薅下來。

    人生不如意,全怪狗衛莊。

    “父王我……”我還可以再掙扎一下的。

    當然韓安再沒有給我掙扎的機會,直接安排禁軍將我帶去了我的寢宮。

    這羣禁軍得了韓安的命令,一路上對我嚴防死守,根本不給我跑路的機會。

    直到把我關進我的住處。

    這還不算完,爲了防止我從宮裏翻出去,韓安還派了一大波禁軍守在我寢宮周圍,幾乎是圍了個密不透風。

    我尋思這不是變相軟|禁麼?

    靠,韓安果然是韓安,對待兒子女兒都用同一手,能不能換點新的,真是麻了。

    不過罵歸罵,罵完還是要想法子溜出去的。畢竟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怎麼可能困於眼前的樊籠。

    於是接下來幾天我都致力於如何從這裏逃出去。

    然而幾天過後我發現,自己是真真實實地小看了韓安以及內廷禁軍們。

    不管我用什麼樣的法子,這羣人總是能夠識破我的小詭計,並且義正言辭地告訴我,公主殿下,請回宮中。

    他媽的。

    鍥而不捨是我的美德,他們越是攔我,我就越要想盡辦法溜出去,管他溜出去幹什麼呢,總之心懷叛逆就是了。

    事實證明肖申克的救贖誠不我欺,狗洞這個東西挖起來雖然麻煩,然而一旦挖通了,就是造福大衆。

    這兩日在宮中也聽說了,韓非是被關在了冷宮裏,我就尋思着去看看他。如果能給他撈出來那最好不過,如果實在撈不出來,那也好歹告訴他我們在想辦法,讓他放下心來。

    走上一座廊下小橋時,就見前面擋着四個士兵,見我走進,前頭兩人手中的長戟一橫,將我攔在了三步開外。

    顯然這幾個鎮守冷宮的人並不知道我已經被韓安關進寢宮不得出來,還是恭恭敬敬地向我點了點頭。

    不過說出來的話卻並不好聽。

    “公主,將軍有令,外人不得入內。”

    喲喲喲囂張哦,誰給你的臉說小爺我是外人的?

    我指了指那人兇巴巴道:“拜託你長點腦子,整個王宮都是我家,你們纔是外人好不好?”

    “這……”那可憐見的士兵與另一人對視了一眼,顯然覺得我說的還是有道理的,然而看在這是上面給安排的任務,又不得不硬着頭皮道,“公主殿下,非常時期,即便是王家……”

    “廢話,閃開。”

    “公主殿下硬闖的話,我們就要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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