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沉嶼停下了所有動作。
江柏舟靠着牆壁，氣息明顯變重，他儘量用理智的聲音說:“抱歉，不是故意吼你。”
“……我發情了。”
說完這句話，暗道裏靜得只剩江柏舟不自然的喘息。
“你……你身上帶抑制劑了麼？”
穆沉嶼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
卻是一句廢話。
早在十年前長期抑制劑就開始廣泛推廣使用，這種抑制劑時效長，傷害小，效果好，還不影響正常工作學習，短效抑制劑在這十年間已經基本被長期抑制劑取代。
就連他母親現在都不用短效抑制劑了，更別說隨身攜帶。
江柏舟撕下一塊布料捂住口鼻，起身拽住穆沉嶼沒有受傷的那條手臂。
“走！”
凸起的小方塊被按下，他們轉換了一個空間。
穆沉嶼明白江柏舟的意思。
既然這個方塊可以穿梭空間，那他們可以利用這個方塊穿回原來飛船墜毀的空間，就能回去了。
空間轉換成功後，江柏舟就鬆開穆沉嶼的手臂，捂着口鼻說道：“我們出去看看。”
“不是。”穆沉嶼說。
“什麼？”身上一陣陣的發熱，讓江柏舟神志有些不清，大腦也轉得慢。
穆沉嶼解釋道：“在原來的空間我探路的時候在這條暗道裏殺死過幾只鼴鼠，屍體應該還在，這裏沒有屍體，不是。”
“好。”
江柏舟沒有問多餘的話，抓着穆沉嶼手臂轉換了空間。
沒有鼴鼠屍體。
不是。
方塊按下，又轉換一個空間。
依然不是。
……
就這樣，他們試了五十多次，依然沒能找到最開始的那個空間。
臘梅的幽香在黑暗的空氣中逐漸變得濃郁，而他們才轉換到這個空間不久。
omega發情有兩種解決辦法，一是注射抑制劑，二是找個alpha做臨時標記。
如果不能及時控制omega發情，瀰漫的信息素會引發周圍的alpha集體失控，喪失理智。
穆沉嶼就曾經目睹過一個omega逛着逛着商場初次發情，當時整個商場的alpha都瘋了，後面警察醫生都來了，所有人都被送去了醫院。
隨着梅香的濃郁，穆沉嶼也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
不過尚且能控制。
只是江柏舟看起來好像很難受。
生理課上說omega在發情的時候不注射抑制劑也不被標記會很難受，如果長時期陷入發情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你……”
穆沉嶼正要說什麼，被江柏舟的動作打斷，“我們快一點。”
而後江柏舟就一直沒有鬆開穆沉嶼的手臂。
空間轉換帶來的暈眩感也一直沒有停過。
這樣又試了一百多次，在下一次江柏舟去按機關的時候穆沉嶼發現他手指都在抖，幾次都按偏了。
“我來。”
穆沉嶼手搭上江柏舟肩膀，另一隻手去按那個凸起。
暈眩感沒有襲來。
空間沒有轉換。
他又按了好幾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怎麼回事？”
江柏舟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看來，不是找到機關就可以，還得看臉。”
穆沉嶼：“……”
江柏舟手一按上去，他們就轉換了空間。
穆沉嶼點點頭：“你說得對。”
又試了幾十次，江柏舟手實在顫抖得厲害，手指放在機關上都使不上力，迫不得已，他扭頭對穆沉嶼說：“上將，幫個忙。”
一隻寬厚溫熱的大掌覆了上來。
帶着粗繭的手指一根根穿過他的指縫，而後壓着他的手指摁下機關。
就這樣，在穆沉嶼的協助下，兩人又試了幾百次。
可是都沒有找到一開始的空間。
江柏舟有些虛脫了。
他現在整個人都沒有力氣，全靠穆沉嶼扣着他的手，纔沒有讓他摔下去。
“要休息一下嗎？”穆沉嶼垂眸問他。
“不必。”頓了頓江柏舟又補充一句，“我們需要快點出去，你的傷需要立馬醫治，我也需要快點注射抑制劑。”
說話間兩人又穿梭了十幾個空間。
“你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借我一下，不佔你便宜，只是靠一下，可以嗎？”
說是詢問，其實應該是通知更準確一些。因爲江柏舟說完就靠了過來，單薄的後背貼上穆沉嶼沒有受傷的右肩。
濃郁的梅香撲面，穆沉嶼整個人都是僵的。
他眼睛死死盯着身前那一截被汗水浸透，白得近乎透明的纖細脖頸，手指死死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才抑制住想要咬下去的衝動。
生理課說得沒錯，alpha確實會被omega信息素影響。
這個可以徒手擰斷骷髏人脖子，漂亮得不行的omega此刻虛弱的靠在他懷裏，沒有一絲力氣，身體在微微顫抖，神志不清。
他現在做什麼這個omega都抵抗不了。
甚至會憑本能迎合。
穆沉嶼移開目光。
人應該是理智動物，不應該被本能所驅使控制。
很快穆沉嶼發現江柏舟身體的異樣，他手指骨是冰涼的，但身上卻熱得嚇人。
“怎麼這麼熱？”穆沉嶼探了一下江柏舟的額頭，手背就全是溼漉漉的水。
“omega的發情期身上都會發熱，上將是不是生理課沒有好好聽？還是生理課是體育老師教的呀？”江柏舟已經虛弱得無法自己站立，卻還在開玩笑。
“不過也是，上將是個alpha嘛。”
這句話讓兩個人都愣住。
穆沉嶼是個alpha。
然後呢？
穆沉嶼是個alpha，alpha可以標記他，可以緩解他的難受。
江柏舟突然覺得靠在穆沉嶼身上其實是有些舒服的，方纔讓他難受的信息素此刻聞起來竟也覺得好聞。
明明他很討厭穆沉嶼這個人，可是生理本能卻讓他忍不住靠近。
想再靠近一點，想要更多的信息素，想被穆沉嶼抱。
甚至，想被穆沉嶼咬一口……
“……你可以標記我嗎？”
不知道是被本能控制，還是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江柏舟終於還是問出這句話。
“你說什麼？”
穆沉嶼以爲自己聽錯了。
“給我個標記，可以嗎？”江柏舟仰頭看着穆沉嶼，重複道。
那一刻那雙湖綠色的眼眸裏神色非常複雜，穆沉嶼垂眸看了江柏舟好一會兒，才動了動脣。
聲音乾澀，“你確定？”
“確定啊……”江柏舟有些不耐，又努力控制着，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哭了，“沒有抑制劑，沒有別的alpha，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原來的空間出去……你要讓我難受死啊？”
“我一個月前才注射的抑制劑，都怪你的信息素！”
不知道是不是發情的緣故，明明是生氣罵人的語調，聽起來卻是甜膩的。
穆沉嶼險些失控。
他是alpha，他可以標記omega。
這個omega現在也要求他標記他。
可是家裏從小教育他不能隨便標記omega，他要標記的那個omega一定得是他喜歡的，標記了就必須對人負責。
眼前這個omega是他喜歡的omega嗎？
答案是否。
可是如果不標記，這個omega可能會在他面前難受死。
他們才同生共死過，就算還不是朋友，他也不能眼睜睜看江柏舟出事。
而且從這一晚的相處來看，好像江柏舟也不是特別的令人討厭，或許是他以前帶有偏見了。
雖然他不喜歡江柏舟。
但是他也沒有其他喜歡的omega。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江柏舟也不是特別令人討厭。
那麼，負責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穆沉嶼思考時間太久，江柏舟有些不耐煩，掙扎着從他懷裏出來，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也許馬上就能找到出口……”
腳還沒邁出去，肩膀就被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從後方伸過來在胸前橫截扣住。
穆沉嶼沒用多大力氣就把這個漂亮虛弱的omega摁進懷裏。
粗糙的大掌虛虛握住那截纖細的脖頸。
穆沉嶼傾身低頭，他說：“好。”
極寒侵襲。
臘梅的幽香逐漸被冰雪的霜寒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