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話,該怎麼解釋她只是在出租屋睡了一覺,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到了一片一望無際的熱帶森林呢?
明明意識還沒完全清醒,那點惺忪的睡意卻在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獸吼後飛快消散。
身邊是鬱鬱蔥蔥的草地和遮天蔽日的高大喬木,眼前是一具涼透了的狐狸屍體。
這副頭頂有耳朵的身體不是她的,偏偏原身的記憶又像是籠了層紗,讓她看不真切。
但她知道,她是穿越了。毫無預兆的,甚至她的身體也沒有死亡。
她在醒來的地方呆坐了很久,迷茫縈繞在她的心頭久久未散。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穿越,偏偏小說裏通常都會隨之降臨的系統任她無論怎麼呼喚也沒有應答。
沒關係,可能只是會來得比較慢吧。
穿越伊始的莫莉安很快安慰着自己,然後擦乾了滿臉的淚,壓抑着這具身體莫名的情感把她面前那隻奇怪的,居然有六條尾巴的狐狸掩埋了,然後忍着懼意在這片森林探索起來。
從未見過的駭人魔獸,僞裝無害卻兇猛異常的花草,這片森林的各個物種都讓莫莉安喫足了不少苦頭,不過幸好,她這副身體還算強悍,讓她躲躲藏藏的也還算能苟活下去。
只是當夜晚降臨,這片陰森的樹林又展現出它更爲可怕的另一面。
迷茫,飢餓,孤獨糅雜着最後都化作了對未知的恐懼,她把自己縮在黑暗狹小的樹洞裏,卻還是會被路過的毛蟲嚇得寒毛聳立。
誰能來救救我呢?無論是誰都可以,想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可惜的是無論她多麼的虔誠,多麼的渴望,這片森林她再也沒有看到過任何一個人。
這裏只有她自己。
再後來,她餓極了,開始覓食。
她起初只敢喫一些被鳥啄過的果子果腹,但慢慢的,那些已經滿足不了她了。
身體涌現的強烈的渴望告訴她,她必須需要喫肉。
像是被飢餓支配了一般,她開始想辦法殺掉那些打算喫掉她的魔獸。
第一次,她成功了,雖然也受了不少的傷,但是她這具身體對痛感並不明顯。
或者說,那時的飢餓已經促使她能忽視肉身上的痛苦了。
好餓啊,真的好餓啊,她哆哆嗦嗦試了好多次記憶裏的火系魔法,終於讓那堆好不容易集齊的柴堆成功升起了火。
她沒有這樣烤過肉,最後的成品當然也和美味完全沾不上邊。
焦黑的部位又苦又澀,可她還是強忍着難受全都喫下了。
然後又毫無保留地吐了出來。
胃部只是舒緩了那麼一瞬間,很快酸水涌上食道後的灼燒感就讓她沁出了生理的淚水,只是她也沒有餘力再擦眼淚。
她沒想到她存活的最大敵人原來是飢餓。
胃部的灼燒感在一陣痙攣疼痛後更加明顯,讓她只能不停的把那些原本要扔掉的沒有熟透的肉都吃了下去。
黏膩的帶着腥甜,熟悉的想要嘔吐的感覺被她強硬地按捺住,她知道不能再吐了,因爲她暫時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了。
她並不是每次捕獵都能成功,無數次,她都以爲她要死在魔獸的利爪下,或者被牠們猙獰的獠牙撕碎。
只是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她也依然要爲了填飽肚子去捕獵。
渾渾噩噩的,在這片森林生存下去。
她做不好烤肉,沒關係,她可以喫生食。
鹹甜的血液同時也能補充她身體的鹽分,她捕獵越來越熟練,那一小片地界的魔獸也再也沒敢招惹她。
她越來越能適應這片森林的生態了,但她也知道,她必須要離開這裏了。
因爲她發現她已經不太會說曾經的人類的語言了。
“啊”
嗓子眼裏擠出的聲響破碎嘶啞,她摸住自己的喉嚨好久,才確定了這樣難聽的聲音原來真的是她發出來的。
她所期望的系統也好,神明也好,沒有一個來拯救她。
她只有她自己。
不知道走過了多少的路程,在她原本的那雙鞋子差不多磨爛後,她終於發現了一隊馬車。
車上坐着幾個雄壯的獸人,看着兇惡,她不敢直接跑過去,只好遠遠綴在後面,想跟着他們找到有人居住的村莊或者城鎮。
只是她跟蹤的技術實在不好,那些人很快就發現她了。
但是他們沒有停住馬車讓她一起乘坐,也沒有把她趕走,只是揚起了馬鞭,讓馬車更快地行駛。
於是她也只好加快速度跑起來跟在後面。
那條小道並不平整,甚至可以說是崎嶇,她廢了好大的勁纔沒有跟丟。
鞋底早就磨爛了,在一片碎石子鋪陳的路上跑了那麼遠,她的腳早已鮮血淋漓,只是她不敢停下。
“啪——”
她又一次摔倒了,前方的馬車照常傳來囂張的嘲笑聲,只是她不敢多停留,飛快爬起來又跟上。
不知道到底摔了多少次,摔到後來前面的獸人都不願再笑了,他們終於到達了一個有煙火氣的小鎮。
莫莉安至今還記得那個早晨,那麼多有生氣的人從她眼前經過,哪怕這些不是人類,但她終於確認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從那片可怕的森林逃出來了。
只是光來到了這個鎮子是遠遠不夠的。
“你好,請問這裏招工嗎?包食宿就好。”她沿着街道,在每一個商鋪詢問。
但她太久沒說話了,聲音嘶啞得不像話,襤褸的掛着乾涸血跡的衣衫也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髒兮兮的。
“對不起我們不需要。”
無數個類似的這樣的答案讓她漸漸變得麻木,只是她還是拖着疲憊的身軀,帶着些微弱的期望來到下一個店鋪詢問。
“你好,請問這裏招工嗎?包食宿就好。”說了無數次的話語又從她嘴裏講了出來,值得慶幸的是,她的嗓子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狀態了。
這次被問到的餐廳老闆是個狐族獸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緊皺着眉,卻沒直接拒絕。
莫莉安於是看到了一點希望,竭力推銷自己:“我會很勤快的!打掃衛生,洗盤子,上菜我都可以!”
她甚至彎起她的手臂,揚起那點她捕獵練出來的肌肉:“我力氣也很大,搬貨什麼的都可以,甚至做保鏢都可以!”
“哦天哪。”老俺娘眼中的憐憫更盛,側身讓她進去餐廳,“你是哪個部落的小崽子?居然能混得那麼慘。”
“剛好我們餐廳還缺個侍應,你來補上就好,雖然你現在髒兮兮的看不清臉,但我們狐族科沒有不漂亮的獸人。”
再然後,她終於安定下來了。
喫到人類食物的那時,她越喫越鹹,直到有人提醒,她才恍惚發現,原來她滿臉都是眼淚了。
她以爲她的眼淚早在森林裏流乾了。
她追着馬車跑摔了這麼多次都沒哭過,卻沒想到在喫到正常的飯菜後居然哭了。
那段殘酷的經歷好像也在喫到那頓飯後就遠去了。
“啪嗒”
火堆裏爆起短促的聲響,讓熟睡的科羅艾立刻警覺地坐起。
直到看清周圍無異樣纔打了個哈欠,“莉莉你去睡吧,接下來我守夜。”
莫莉安點點頭,往火堆裏又添了根柴。
[系統你知道嗎,我剛穿越那段時間每天都盼着你來。]只是那時候沒有等到系統來,反而是在無需無求的三年後,系統突兀的降臨到了她身邊。
【抱歉宿主,是我來得太晚了。】雖然莫莉安並不是自己原來應該綁定的宿主,但是系統還是如此道歉。
[沒關係,本來你也不是要綁定我不是麼?]莫莉安蓋上薄毯,平靜地閉上了雙眼。
[你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