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漪的聲音不算小,屋裏的人大概也聽見了,發出了點壓抑的啜泣聲來。
岑槐皺起了眉。
她先安撫般敲了敲門鎖,發出了點聲響:“別怕。”然後偏頭看向了衛漪,歉意道:“我不去喫飯了,你先去膳堂吧。”
衛漪蹙起了眉。
岑槐察覺到了衛漪的不樂意,她對衛漪笑了笑,哄道:“若是方便,我還想你外帶兩個包子給我呢。”
她雙手合十,做了個拜託的動作:“要麻煩我們衛小師妹啦。”
衛漪擡眸掃了一眼門鎖,然後她斂了眉:“你別把自己也弄遲到了。”
岑槐應了一聲,轉回頭重新看向了門鎖。
陣法是要有靈力支持運轉的,這個看起來更像是拓印出來的符文。
符文都是一次性的,裏面存儲的靈力耗盡,符文便會失去效用。
岑槐敲了敲門,提醒道:“你朝遠處站一站。”
屋裏傳來了一聲帶着啜泣的應答,然後沒過兩秒,那小姑娘便大聲應答道:“我站好了!”
岑槐抿了一下脣,她將靈力集中在了腿腳上,又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猛一衝刺,擡腿狠狠地踹在了門板上!
門板發出了一聲巨響,鎖上的符文迅速灰暗了大半。
有效果。
岑槐抿了一下脣,她如法炮製,連踹了好幾腳。最後隨着轟然的一聲響,符文徹底灰暗了下去,門板也被她踹倒在了地上。
蹲在地上的裴含玉顫顫巍巍地擡起了頭。
她先看見了一點光亮,然後是站在門口,逆着光走進來的岑槐。
裴含玉猛地咬住了脣。
她踉蹌着站了起來,幾乎是撲了過去:“謝謝你——”
岑槐沒想到小姑娘會突然撲過來。她手忙腳亂地扶住了裴含玉,擡手拍了拍她的背,哄小孩兒一般:“沒事了啊,不哭不哭。”
裴含玉擡手抹了把眼淚。
她咬着牙,語調還帶着點微微哭腔,嗓音卻壓得極兇:“我纔不哭。”
裴含玉輕輕拽了一把岑槐的袖子:“我們去上課吧。”
自然是要去上課的。
岑槐點了點頭,她拉着裴含玉出了屋,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木門,踟躕道:“上這個門……宗門應該會來修的吧?”
裴含玉緊緊地抓着她的手:“會修的。”
“我昨晚看了弟子手冊,住宅破損可以上報管事長老,宗門會派人來修的。”
“修繕的錢一般是弟子自己出。”她一邊吸着鼻子,一邊小聲分析:“但是我是被那羣人鎖在門裏,所以被迫破門的。只要拿了證據報給司罰長老,長老會判那些人來出修繕的錢。”
裴含玉又想起什麼來:“我是不是還沒有自我介紹?”
“我叫裴含玉,南境裴家的庶女。”她停頓了一下:“把我鎖進屋裏的,是我的兩個哥哥。”
岑槐偏頭看了她一眼。
裴含玉察覺到了岑槐視線裏的疑惑。
她擺了擺手,故作輕鬆道:“大家族的齟齬啦,很髒的,你別聽。”
一路人都沒有碰到人,岑槐終於察覺到了點不對。
一般能進內門的弟子,天賦都不錯,再差也會十年內築基,所以強制去聽課的,一般只有近兩次選拔的新弟子。
這種弟子雖然不多,但是也有十幾個,再算上自願去聽課的弟子,不至於一路上碰不到一個。
按照她的經驗,上學路上碰不到人,多半是要遲到了。
岑槐猛地一個激靈,一把抓住了裴含玉的手腕,帶着她就往山上跑:“快!要來不及了!”
學堂在次峯的山頂,岑槐抓着裴含玉的手,幾乎是一路狂奔,才趕在鐘聲敲響前,衝進了學堂裏。
她們倆的動靜太大,一屋子的弟子都看了過來。
岑槐急急喘了兩口氣。
她無視了弟子們投來的探究視線,在屋子看了一圈,然後找到了坐在角落裏的衛漪。
衛漪旁邊還有兩個空座位,岑槐拉着裴含玉走了過去,坐到了衛漪旁邊。
然後她趴到了書桌上,小聲喊:“小師妹——”
她用氣音問道:“你帶包子了嗎?”
衛漪側眉睨了她一眼,然後她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個油紙包來,塞到了岑槐手裏。
“我和那打菜師傅要包子的時候,他看了我好幾眼。”衛漪低聲道:“都怪你,下次不給你帶了。”
岑槐也不生氣,她拆了油紙,分了一個包子給裴含玉,然後朝衛漪身邊靠了靠,小聲道:“下次我給你帶。”
講課的長老已經走進來了,岑槐趕緊喫掉了包子,端正地坐直了身子。
長老走到了最前面。
他鬚眉白髮,看起來便有股仙人氣質,說話也溫吞:“我姓宋,大家叫我宋長老便可。”
他撫了撫鬍鬚:“新弟子入門第一天,今日不講別的,和大家講講如何引氣入體。”
“會引氣入體的也莫要吵,此節課你們可以不聽,原地打坐修行即可。”
宋長老慢條斯理道:“學堂下有靈脈,你們不趁着此時打坐,日後想再借靈脈修行,可是要花靈石的。”
免費白嫖要花錢的靈脈!四捨五入就是她倒賺了靈石!
岑槐趕緊閉上了眼,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正準備進入打坐狀態,就察覺有股輕風颳過,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她的腿上。
她茫然地睜開了眼。
岑槐先往腿上看了一眼,沒有瞧見東西,便下意識看了一圈四周,然後在地上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她有些疑惑地彎下了腰,撿起了那個紙團。
紙團皺皺巴巴,岑槐將它拆開抹平了,便瞧見了上面寫的字。
【你怎麼能將我給你帶的包子送給別人?】
岑槐偏頭看向了衛漪。
衛漪抿着脣,眼睫微微垂下,便帶出了幾分傷心感來。
岑槐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負心人,她下意識朝衛漪身邊靠了靠,解釋道:“反正有兩個包子,分她一個也不礙事的。”
衛漪卻撇過了頭:“我纔不管她。”
她頓了片刻,又慢慢掀了眼睫,桃花眼輕飄飄地看了過來:“我只擔心你會不會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