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衛漪身邊靠了靠，悄聲道：“而且第二個包子本來就是帶給裴含玉的。”
岑槐還想再說笑兩句，就看見衛漪抿住了脣。
她腦海裏登時警鈴大作，岑槐幾乎是下意識地道：“這是意外情況，下次不會再讓你帶的。”
“那邊的那位弟子——”
岑槐耳邊突然有聲音炸響，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察覺有靈力捲來，逼着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擡頭看向了學堂前方。
授課長老捏着教鞭，皺着眉，微微搖頭道：“我這課，你聽也可，不聽也罷，獨獨不應喧譁擾人。”
“去吧。”宋長老一揮衣袖，便有靈力捲來，岑槐被裹着送到了牆角：“念你初犯，只罰你站一節課。”
授課長老沒撤走他的靈力，那些靈力擠在她的身側，將她牢牢地箍在了牆角。
岑槐不得不站直了身子。
這樣子是沒法打坐修煉的，岑槐被靈力摁在牆上，被迫聽起了課。
授課長老已經講完了引氣的方法，有弟子舉了手問：“先生，從引氣到築基要多久？”
“此事沒有定數。若是靈根卓絕，一年半載便可築基，若是天賦平平，也可能如我一般。”
他擡手捋起了自己的鬍鬚，笑道：“修行幾十年方纔築基。”
修真之人不受歲月侵擾，會一直停在築基時的模樣，授課長老鬚眉白髮，顯然築基時已年近古稀。
學堂裏響起了一片的窸窣之聲，有弟子站了起來，不忿道：“那豈不是之後修行如何，全憑靈根定了？”
“並非如此。”宋長老悠悠道：“築基之後，影響修行的因素有很多，靈根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他揮手道：“好了，不要再問了，大家自行打坐，嘗試一下引氣吧。”
學堂裏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開始了打坐，宋長老捏着教鞭，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然後停在了岑槐面前。
他慢悠悠問道：“你可知錯？”
岑槐點了頭：“弟子不該課上喧譁。”
她本想和宋長老解釋，她怕打擾其他弟子聽課，其實是特意放低了聲音的。
但是轉頭又想，說話了便是錯，與聲音大小有什麼關係，便將解釋又咽了回去，只保證道：“下次不會再犯了。”
宋長老欣慰地點了點頭，他撤了靈力，示意道：“回座位去吧。”
岑槐愣了一下：“不是罰到下課嗎？”
一節課要上兩個時辰，宋長老從講引氣再到給弟子答惑，加起來也不過半個時辰。
“是啊，是罰到下課。”宋長老慢悠悠道：“我課都講完了，這不就是下課了嗎？”
他低眉瞧了岑槐一眼，然後將手背在了身後，溜溜達達地走出了學堂。
其他弟子還在專心致志地打坐，沒有人發現授課長老已經翹課離開了的事。
岑槐心情複雜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輕輕動了一下蒲團，正準備坐上去，就察覺袖子被人扯住了。
岑槐側了頭，就看見衛漪抓着她的袖子，愧疚地望了過來。
她眼睫稍擡，眉梢半蹙着，指尖牢牢地抓着她的袖子，桃花眼微垂，淺色的眼瞳裏透出點歉疚來。
真好看。
岑槐下意識想，怪不得小師妹牢坐後宮之首的位置，這誰扛得住啊！
衛漪有些懊悔。
他怕岑槐和裴含玉走得太近，沒了自己的位置，不好再繼續觀察岑槐，一時情急，便忘了上課這回事，讓她捱了宋旭時的罰。
課程評價分了甲乙丙三等，一旦有課程被記了甲等，便參與不了結業時候的評比，拿不到靈石獎勵。
他得賠償岑槐的損失。
衛漪鬆開了手，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他身上的銅錢已經花光，十年內的月錢又都要拿去還測試石的債。
他沒有錢。
衛漪從沒有這麼狼狽過，他仔細地又摸了一遍袖兜，然後從裏面找出了一根書籤來。
這是昨天藏寶閣書裏夾着的那根。因爲有些古怪，他昨兒個取出來琢磨了一下，然後順手放進了袖兜裏。
這書籤不知道有什麼用，但總歸是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衛漪將書籤拿了出來，遞到了岑槐面前。
岑槐剛從感慨中回過神，就看見小師妹擡着頭，將一個書籤推到了她手邊。
岑槐略略有些茫然，她疑惑地和衛漪對視了一眼，然後將書籤推了回去。
其他弟子還在打坐，岑槐不便出聲，便歪頭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解——
你給我這個書籤做什麼？
她不接受這個賠償。
衛漪焦慮地皺起了眉。
這個書籤作用不明，確實不夠賠岑槐的損失。但是她現在只有這個——
衛漪咬了咬牙，將書籤又推了過去，然後她擡起頭，又從袖兜裏抓了把空氣，遞了過去。
我之後還會再補償你的。
岑槐愈發地茫然了。
這是什麼意思？
岑槐踟躕地和衛漪對視了好一會兒，見她神情堅持，還是接過了書籤。
反正這書籤也沒什麼用，既然衛漪非要塞給她，那她就收下好了。
岑槐將書籤放進了自己衣袖裏，她坐到了蒲團上，扭頭對衛漪笑了笑，然後開始了打坐。
岑槐剛一引氣，便察覺出了不同來。
她之前修煉的時候，都是主動去吸納靈氣，但是現在，那些靈氣幾乎是主動圍在她的身側，爭先恐後地往她丹田裏鑽。
岑槐沉浸到了修煉裏。
那些靈氣蜂擁般往她的筋脈和丹田裏涌去，她的筋脈被一點點拓寬，幾乎馬上就要衝到引氣六層了——
下課的鐘聲突然響了起來。
岑槐被迫中斷了修煉。
其他弟子也都停下了修煉，裴含玉瞧了一圈四周，奇怪道：“宋長老呢？”
岑槐沉默了一下，然後道：“宋長老先走了。”
她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又喊了一聲衛漪：“我們去喫飯吧。”
中午是有休息時間的。
裴含玉的住所在她們倆的前面，岑槐便先送了裴含玉回去：“你確定就在你這屋休息嗎？”
她瞧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門，邀請道：“反正都是打坐，你可以去我那——”
裴含玉搖了搖頭：“沒關係的。”
她和岑槐衛漪告了別，轉身準備往屋內走去。
岑槐跟着揮了揮手，她正準備走，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攔住了裴含玉：“等等！”
那些人早上刁難裴含玉不成，多半不會善罷甘休。
岑槐蹲下身，從地上撿了塊小石子，然後輕輕往前一拋——
小石子摔落到了地上，往前滾了兩下，然後不知道壓到了什麼上，“轟”的一聲，火光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