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實在太過奇怪,關係扭曲而又纏繞不清,儘管他們對她做的事情邪惡不堪,帶着讓她難以承受的強制和凌虐意味,讓她只要有一點點機會都恨不得立馬跑掉,但若說是到了絕交、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又太過了。

    她並不討厭他們,也沒有辦法真的把“討厭”這種情緒放到他們身上。

    每一次結束之後,或者第二天醒來,五條悟總會像只黏人的大貓一樣埋在她脖頸旁蹭來蹭去,溫熱的呼吸噴吐在她耳側,又癢又熱,說話的時候雖然嘰嘰喳喳吵得惱人,但語氣卻總是極爲開心,滿足而又幸福。

    明明在外不算是話多的類型,甚至在大部分人面前還能裝出副高冷男神的假模假樣,但皮卡丘知道他完全是因爲在她面前把聒噪全都表現完了所以沒給別人留下份額。

    心情不好的時候話會少一些,但也會嘰裏呱啦說一大堆,然後將她塞進懷裏睡覺,好像周圍的一切,除了她以外都很讓人厭煩。

    初鹿野對於御三家的瞭解全是來源於他的口述,她記得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誰又不長眼惹這祖宗生氣了,他回來就唧唧歪歪,連着一整個加茂家都被陰陽上了,他說他們陰沉,說他們陰間,最後繞回到她身上,從血液操術控制自身微量物質達成興奮/劑的效果強化自身衍生到生物電的可能性。

    人體操控太過精密,她怕把自己整壞了沒敢嘗試,但五條悟很有獻身精神,發瘋一樣慫恿她在他身上試試,說反正有反轉術式傷到了也能恢復。

    他似乎是真的不擔心她會傷到他,又或者說,傷到了也沒關係。

    掌握了反轉術式的無下限擁有者允許並且樂意接受她造成的傷害,這樣的縱容瘋狂到讓人心神震顫,她看着給她帶來巨大壓迫感的少年像小孩子撒嬌在她身上蹭來蹭去,滿心歡喜地催促着她快點嘗試,只覺得她也要在那雙明亮的藍眼睛的注視下一點點陷入瘋狂之中。

    他絕對是瘋的,帶着歡欣的笑容,充滿期待地將她顫抖的手握住貼上他的額頭,就在那個曾經被天與暴君的匕/首傷害過的地方。

    能夠破除一切術式的天逆鉾和0咒力的術師殺手都沒能殺死的最強咒術師,毫無防禦地把自己交給了她,就算是她立馬炸裂或者砍下他的腦袋都全然接受的樣子。

    無法無天自由散漫的五條悟自己一點不慌,卻把主動權在手的初鹿野整慌了,心跳響得驚人,口乾舌燥說不出話,別說是操控生物電了,什麼術式都忘得一乾二淨,最後只是很丟人地從指尖象徵性冒出點靜電刺了下他雪白的髮絲。

    並不是試探她到底會不會動手,因爲五條悟真的很失望一般嘟囔了好幾句還催促她認真一點。然後在她死活不肯的時候又傻乎乎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反反覆覆細細碎碎地親吻她,埋頭在她頸間不停拱來拱去聞來聞去。

    “啾啾你真的最喜歡我了,對我這麼溫柔......”他撒嬌一樣,一邊埋頭說着,一邊又忍不住傻笑起來,“這樣溫柔的啾啾也好可愛。喜歡。”

    他好像是真的難以自拔地沉浸在與她交往的虛假事實中,就算是相隔兩地也會自顧自地給她短信轟炸,天邊動物形狀的雲彩,路上偶遇的搖頭擺尾的流浪貓,無聊瑣碎不着邊際。在他回國之前,他還充滿期盼地計劃着約會,說那是他們交往後的第一個約會。

    而那個時候,她正在和夏油傑......

    她突然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在回五條悟的消息時,在面對夏油傑時都心虛無比。

    私心上來說,眉眼狹長溫柔含笑的少年從一開始就佔據了她的好感,不僅僅是因爲他氣質清潤溫和待人有禮,更因爲他們的觀念極爲契合。與乖戾囂張無法無天的五條悟一對比,更是閃閃發光。

    女孩子總是更喜歡被甜言蜜語哄着,不管那是否出於真心,起碼情緒價值到位了。而且當他看着她時,暗紫色的眼眸幽光流轉,緊緊貼在一起時他急促的心跳也真實而又熱烈,被這樣子對待,就算是假話也不會讓人產生絲毫懷疑。

    但初鹿野同樣非常難理解她的兩個男同學,尤其是夏油傑。

    他向來務實而理性,可在她面前卻有種是非不分的縱容,好像她不可能做出什麼壞事,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沒什麼無法原諒的。

    在讓她意志崩潰,充滿可怖控制慾的□□結束後,身體極度疲憊但大腦卻因爲賢者時間尤爲清醒,初鹿野不想他沉溺於過度的信任最後傷心破滅,所以非常坦誠地告訴他,她沒有他想的那麼好,從小就不是好孩子。

    他並不相信,依舊抱着她一下下溫柔地親她,略顯急促的吐息溫熱而溼潤地噴吐在耳畔,柔軟的嘴脣貼着頸側緩慢遊移。

    懷抱和親吻都親密得讓人無法呼吸,初鹿野只得又說她小時候傷害過一些人,起因尚且不論,後果絕對算不上輕,違反些咒術師條款不在話下。

    但堅守着大義和正論的少年並不在意這些,甚至因爲她如此坦誠而欣喜萬分,興奮地吻着她,舌頭伸進口腔中卷刮津/液堵住了她所有的話語,呼吸和喘息交纏在一起,他暗紫色的眼眸深近乎漆黑。

    “不要爲猴子卑劣的錯誤而分心,”夏油傑語氣平和,溫柔地注視着她,壓在她身上時就會將她整個人籠罩住,“他們都無關緊要。”

    猴子。

    那是她又一次從他嘴裏聽到對某些人類鄙薄的輕視和厭惡。

    就算是一次次誘哄着她,讓她頭腦發懵不明不白地迎合他的慾望,就算是和五條悟一起對她做出了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曾經閃閃發光的印象搖搖欲墜,皮卡丘還是沒辦法真的討厭給與她無限包容的夏油傑。

    那麼問題就來了,她在極度憤怒中,又無法真的討厭仇恨他們,搞不好最後又會在他們的胡攪蠻纏中心軟原諒——但他們做出的禽獸行徑是絕對無法原諒的。

    種種矛盾和複雜心緒逼得她頭昏腦漲,神經末端像是有把鋸子在來回拉扯,胃部都開始隱隱作痛,泛酸噁心。

    “是我腳踏兩隻船了嗎?”皮卡丘捏着牛奶盒無意識轉動着,眼睛漫無目的地在包裝上的文字打轉,“搞不懂了。”

    “被脅迫就不算是了吧,你又不是自願交往的。”家入硝子坐在一邊,將習慣插入牛奶盒隨意地吸了兩口,表情有些古怪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反正不是他們玩你就是你玩他們,不如當個無情渣女。”

    門口似乎傳來了些許騷動,五條悟錘着門罵罵咧咧喊着“不要帶壞我家啾啾”的聲音清晰可辨,然後緊接着被夏油傑拉開,勸慰道“不要打擾女孩子談話”。

    皮卡丘掀了掀眼皮,睫毛輕輕顫抖了下,藍色的電弧從指尖一直冒出擊中金屬製成的門把手,熱效應下不斷升溫的金屬把手紅的發亮,無下限自動甄別還沒完成的五條悟被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突然燙了一下,嘶聲甩着手嗷嗚直叫。

    他的鬼叫沒有引起室內兩個女孩子的絲毫注意,她們極有默契地忽略了外部聲響。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初鹿野咬着吸管,被越來越複雜的問題困擾到胃部都糾結了起來陣陣反酸。

    “不太好吧。”初鹿野仔細想了想。當渣女雖然沒有問題,但想想還是有些良心不安。

    “有什麼不好,有個名人不是說過嗎?如果你想掌握一個男人的命運,那就讓他愛上你。”家入硝子點了根菸,壓下嘴裏因爲憂愁而泛酸的味道,啞着嗓子繼續說,“如果你想玩弄一個男人的命運,那就在上一條的基礎上,不要愛上他。”

    裝作沒聽見外面撓門的聲音,初鹿野一臉驚奇地望着硝子,眼眸亮晶晶的,“是哪位名人?”

    “我說的。”大哲學家硝子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玩弄人渣總比被人渣玩弄要好吧。”她最後總結道,“皮卡丘你老是被他們欺負就是因爲太講道德了,只要你沒有道德,他們就不能道德綁架你。”

    初鹿野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頗有道理,低下頭盯着牛奶盒認真思索她的話時,突然聽到家入硝子問她:“今天是幾月幾號?”

    皮卡丘看了眼牀頭的電子鐘,疑惑地看着她,“30號,怎麼了?”

    得到了回答的奶媽盯着盒子上的賞味期沉默了幾秒,緩緩生草,“難怪是酸的,原來已經過期一個星期了。”

    皮卡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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