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學子境界偏低，只覺得一陣眩暈，站立不穩，秦塘最先定住心神，他聽得出來說話之人是方沐，但第一反應卻沒有去想，方沐能將自己喝止住，具體該是什麼實力，而是一陣按捺不住的憤怒！
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對我絲毫不客氣，讓我滾出去？
“方沐，本院長親臨，你居然還敢如此猖狂？”
秦塘問了一句，看了看周圍學子，怒氣更盛。
“天下學子云集在此，你卻避而不見，別說你是聖人弟子，就算是聖人，也不會如此慢待天下學子！”
秦塘一邊大吼，一邊釋放文道之力，抵消了方沐聲音之中蘊含未散的餘韻，衆人漸漸回過神來。
“方沐！你的所作所爲，實在讓人不齒，現在秦院長來了，你最好立刻出來，不然的話，你罪加一等！”
“對，立刻出來，道歉！”
聲聲高呼之中，方沐不爲所動，只傳出一聲冷笑。
“呵呵！”
然後方沐的聲音跟着傳來。
“我方沐的確沒有什麼太高身份，我方家也不是什麼深宅大院，沒有那麼多規矩，但爾等自持身份，先是在門外叫罵，我沒有計較，反而給了你們一個機會，而現在你們沒有對出下聯，在沒有任何許可的情況下強行登門，我讓你們滾出去，已經是很客氣了。”
“強詞奪理！”秦塘怒吼一聲：“區區一副對聯而已，本院長難道對不出來嗎？不過是不願意罷了，而且本院長已經到了，你若是還避而不見，那本院長說不得要教教你什麼叫做尊師重道了！”
說完，他擡起一根三根手指，沉聲道。
“我數三個數，你最好立刻出來見我，不然……”
“不然怎樣？”方沐不等說完，立刻反問一句，然後更沒有半點客氣，繼續怒罵：“方某尊師重道，但尊的是吾師！吾道！你秦塘算是個什麼東西？尊敬你是給你面子，但這不是你到我家裏大呼小叫的理由，爲老不尊的玩意。”
方沐一番話傳來，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接讓秦塘面紅耳赤，眼睛瞪得滾圓。
“好！好！好！”
秦塘咬牙切齒說了三個字。
要說和人講經論道，他能做到滔滔不絕，將對手的說法全部駁斥，但要說到罵人，他還真不會。
一還是沒學過，二自持身份，也張不開嘴，只能被氣得吹鬍子瞪眼，就在此時，身邊立刻有人開口提議。
“秦院長，您沒必要和這方沐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也不值得。”
“這話說的對，方沐還對秦院長如此不敬，我看也不必和他講禮儀規矩了，直接出手擒拿就好了。”
說完，秦塘飛快把氣喘勻了，然後點了點頭。
“話是這麼說，但我們若是和方沐一樣行事，不也成了性格卑劣，言語粗魯之輩？”秦塘說着，向後退了兩步：“不讓我們進入，那本院長就讓他出來好了。”
話音未落，秦塘身上文道氣息就蓬勃而出。
古老厚重的感覺席捲方家大門前後三丈範圍，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而在這氣息之中，衆人彷彿看到了那教化衆生的聖人，站在三尺講臺之上，對着下面勤學苦讀侃侃而談，毫不藏私。
而這羣人裏不分階層貴賤，上至皇室貴族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尋常百姓，五行八作無所不包，士農工商無所不有。
可所有不同的身份，此時都自動變成了一個，那就是學子！
並且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仔細聆聽，而其中年齡跨度也很大，有六七歲的幼童，有七八十歲的蒼髯老者，有二八年華的動人女子，有身子佝僂的拄拐老嫗，甚至還有衣衫破爛的乞丐和貓狗虎豹！
聖人言：有教無類！
“這……這是……”
衆學子眼神猛變。
“教化衆生！文道術法！”
“這是隻有達到了儒的境界的文道前輩，才能領悟出來的，並且這往聖講經的場景，只有教導無數學子的師者才能感悟出來！”
衆人大爲震驚。
人羣之中，林迴心中一驚，文道難以修行的程度，他十分清楚，而他哪怕參加了殿試，成爲了朝廷命官，但文道實力和在場學子也相差不多，看到了這一幕，也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
他在思考，若是自己面對這個秦塘，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
而結論也很簡單，沒有！
“水東書院上代院長在世時，曾說過一句話，有秦塘可保屏蘭書院未來五十年鼎盛不衰。”孫院長說着，再次看了一眼林回，文道：“林縣令，現在是否還覺得方沐能讓秦塘多費些手腳？”
林回牙關緊咬，默不作聲。
人羣之中，有人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一臉的敬佩之意。
“秦院長，果真是我大昭文道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塘一臉得意之色，朗聲開口。
“方沐，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隨我回屏蘭書院，將你所作所爲全部交代清楚，我便不再爲難你。”
方家大宅之中，沒有半點回應。
“冥頑不靈！”秦塘沉聲道。
緊跟着，一身實力匯聚起來，所有幻象消失無蹤。
秦塘張口沉沉吐出一字。
“捉！”
周身文道氣運，瞬間幻化成了一隻巨大手掌，向着方家後宅飛去。
修煉文道有成之人，運用文道之力，可讓文字展現出本來面目。
“方沐，你該付出代價了！”
秦塘揹負雙手，看着代表‘捉’字的大手向下飛去，五指合攏，臉上逐漸揚起笑意。
但下一刻，那隻大手下沉的勢頭就停住了。
“怎麼可能！”
秦塘臉色一變，一身文道之力開始更加洶涌，但衆人都看得出來，那隻大手難以前進分毫，並且，還被推了出來！
瞬間的變化，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哪怕是親眼所見，也都難以理解。
衆人心頭劇震。
“爲什麼？秦院長施展文道術法，爲什麼還不能抓住方沐？”
“這方沐，憑什麼？”
衆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方沐的冰冷聲音緩緩傳出。
“給臉不要臉！”
然後，一聲低吼，同樣是一個字傳來。
“破！”
一個字，宛如石破天驚，一隻巨大手掌瞬間潰散，化成道道散亂無序的文道之力。
“噗！”
術法被迫，秦塘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身子向後一揚。
“秦院長！”
學子呼喊一聲，急忙伸手攙扶。
但忽然間，人羣之中響起一聲高呼。
“你們看！”
衆人猛地看去，不知何時，半空之中，站着一位少年。
白衣飄飄，雙手放在身後，俊秀的臉龐上，卻是一副冰冷神色。
赫然正是方沐！
方沐此時腳下踩着一柄戒尺，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緩緩飛來。
“你……不可能！”
“我是大儒！”
秦塘眼前金星亂閃，死死盯着方沐。
“你不可能破我的術法，你沒有這個實力，除非你是妖……”
方沐眼中寒光一閃，單手一揮。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秦塘臉上，也打斷了他的話。
“實力不如人，就要污衊別人是妖魔嗎？”方沐眼睛微眯：“這一點，你和你的弟子倒是如出一轍。”
“我是大儒……大儒……”秦塘精神不濟，嘴裏念念叨叨。
“大儒？”方沐笑了笑：“你很快就不是了。”
說完，周身氣勢猛然凝聚，同樣是文道氣韻，但卻比秦塘更加渾厚，而隨着方沐單手一擡，一道細如牛毛的光芒飛快刺出，沒入秦塘眉間。
而秦塘毫無抵抗能力，眼睛一瞪，然後就閉上了。
衆人愣愣的看着方沐。
“文道之力，你……你竟然也是……”
話只說了一半，因爲他們不相信，會有這麼年輕的大儒。
“你們不是懂禮節嗎？不是喜歡參拜大儒嗎？”
方沐眼神深邃，掃過衆人，沉沉開口。
“見了本儒，爲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