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噗嗤。”
瑾萱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話糙理不糙。”
林路跟在一邊,也被感染了,開口接了下半句。
“王八有大小,個個想冒頭。”
此言一出,方沐也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你也能作詩了。”
“公子說笑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林路撓了撓頭,然後看了眼方沐,道:“跟在公子身邊這麼久,多少也沾了些文氣。”
“馬匹拍的不錯。”方沐開了個玩笑。
而他們這裏有說有笑,一邊往裏走,可身邊卻忽然傳來一聲冷冷的聲音。
“粗鄙不堪!”
“這莊園裏舉行的是每年一次的詩會,參加的都是遠近有名的學子,不說是風雅之地,但也不是你們這種滿口污言穢語的人可以參加的!”
怒罵之聲傳來,方沐三人轉頭看了看。
說話之人是一名少女,大概十五六的年紀,面容清秀,身材略顯嬌小,穿着一身得體的鵝黃色長裙,如果不是眼神冰冷的話,倒是十分可愛。
“口無遮攔之人!”
“把他們趕出去!”
話音未落,少女就轉過頭去,似乎不想再多看一眼,而身邊跟隨的壯碩護衛立刻就走了過來,兩個沙包大的拳頭互相碰了碰。
方沐淡淡笑了笑,這魁梧漢子在他看來,中看不中用罷了,根本不值得他動手。
“交給你了。”方沐輕輕開口。
“公子放心。”
林路乾脆的答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酒罈,衝着壯漢邁出一步,卻直接跨過二人之間的距離,那壯漢顯然沒想到,反應的空檔就又慢了半拍。
“砰!”
林路一揮手,打在壯漢胸腹之間,一聲悶響之後,壯漢的身子離地而起,然後重重摔倒在地,眼睛緊閉,聲息皆無。
林路面無表情,轉身回到方沐身側。
“公子,屬下幸不辱命!”
雖然是躬身施禮,但氣勢十足。
就算是原來,他對上這壯漢也是十拿九穩,而在虞村經過方沐的調教,武功更是突飛猛進,就算是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把好手,對上這種人簡直小菜一碟。
“你們!”
“竟然敢打人?好大的膽子!”
少女轉過身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可這話方沐是聽得多了,但瑾萱顯然是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
“你這人好沒道理,明明是你先吩咐手下動手的,怎麼還不許還手嗎?”
“那是因爲你們出口不遜,污染了這風雅之地,我纔要人教訓你的!”少女反駁道。
“出口不遜?我們自己人說兩句心裏話,又沒當着你們的面指指點點,這都不行嗎?”瑾萱半步不退,立刻道:“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聞,非禮勿聽,你忽然跳出來指責我們,還喊打喊殺,現在倒委屈了?”
方沐側頭看了看瑾萱。
認識這麼多天,在虞村也算是朝夕相處,互相很是熟悉,但卻很少見到她生氣或者發怒,更很少和別人爭辯,雖然看上去生人勿進,但其實只是天生臉冷罷了,平日裏有學子向她請教,也是知無不言,見到農戶家中有困難,也願意自掏腰包幫忙。
根據方沐的觀察,瑾萱出身玉京城,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家,但的確不凡,平日裏說話做事,都透着一份只有大家族才能薰陶出來的規矩感。
總的來說,瑾萱並不是倨傲之人,而現在和少女爭論,也不是爲了爭一個對錯,而是覺得這看上去可愛的少女有些不可理喻。
她先是手下昏迷,又被瑾萱一陣質問,已經亂了方寸,焦急之下,眼睛眨巴眨巴,嘴巴一扁,兩串淚珠就立刻從眼角流了出來,最後乾脆往下一蹲,哭聲大起。
“嗯?”瑾萱臉色一沉,滿是不可思議之色:“這至於哭嗎?”
對這少女的表現,她實在理解不了,側頭看了看方沐。
“這個……很難解釋,而且就算解釋清楚,你也未必能理解。”方沐緩緩開口道。
瑾萱滿臉厭惡之色,轉過頭去不再看這少女。
“走吧。”
說完就要離開,可那少女卻又擡起頭來。
“你們不能走!”
少女帶着哭腔高呼一聲,這裏本就讓不少人注意到了,而少女這裏哭的梨花帶雨,立刻就激起了不少人的保護欲。
“不能走,把事情說清楚!”
“不但要說清楚,必須道歉,不然不能離開!”
一聲高呼,人立刻就圍了上來,並且轉瞬之間就形成了一道人牆,而在人羣中,一名男青年探頭出來,看見了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少女,立刻擠開人羣。
“小雅,你怎麼哭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名叫小雅的少女轉頭,擦了擦眼淚,纔算是看清了來人。
“夏哥哥……”
但喊了這一句之後,哭聲就變得更大了,然後雙手一抱腦袋,任由怎麼問都不吭氣。
這位夏哥哥臉色越發焦急,怒氣越來越重。
“我特麼……”
“到底怎麼回事!”
人羣之中,立刻有人開口道:“這還不明顯嗎?這三個生面孔的人欺負了小雅,他的隨從不還是在地上躺着呢嗎?”
“就是,看小雅是個女孩子,長得可愛甜美,而且前來參加詩會,必然是喜愛詩詞的,他們見到這樣優秀的女孩子,起了不良之心,但被小雅拒絕,惱羞成怒就把隨從給打了。”
說着,一人看了看方沐。
“我看閣下長相不錯,也有幾分風雅之氣,而你身邊的女子,也是容貌俊秀,堪稱郎才女貌,爲何還要對小雅無禮?”
“貪心不足,你不知道舉案齊眉,紅袖添香乃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而你卻朝三暮四。”
“呸!”
“人渣!”
一羣人隨便兩三句就給方沐定了性,然後唾棄怒罵。
但說着,又有人用不陰不陽的語氣開口。
“我看你們都被他的外表欺騙了,這樣無禮之徒,就算看上去風雅,但實際上一肚子的男盜女娼,能跟他混在一起的女人,也不是什麼好玩意!”
“說的對!”
“自甘下流!”
“這就是一對人渣!”
“這種人不配進入詩會!”
三言兩語,將瑾萱也給罵了。
“你們……”
瑾萱心中怒氣翻涌,但她最生氣的卻不是辱罵,而是這羣人明明不知道事情經過,但卻幾句話說出來,比親眼所見還要清晰明確,而且還把她看成了一個自甘墮落的女人?
憤怒自然憤怒,但在憤怒之中,更多的是疑惑。
人,原來是這樣的嗎?
衆人異口同聲,這位夏哥哥走了過來,臉色不善看着方沐。
“這位公子,給個說法吧。”
方沐看了他一眼,然後掃視衆人。
露出一抹嗤笑。
“你......”
人羣之中掀起軒然大波,範圍越來越大,而在莊園之內,通過二樓的窗戶,王秋將一切盡收眼底。
“公子,那位方公子好像被人圍住了,今晚的事情少他不可,不如我過去看看吧。”
可王秋眼睛微眯,摺扇輕搖,臉上帶着微笑。
“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