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蘭書院之中，響起一陣高呼。
意外之中也蘊含着一點驚訝之意。
“方沐居然讓金夫子親自出手！”
“雖然我也覺得區區一介狂徒，不值得金夫子出手，但放眼書院之中，能夠阻攔方沐的，也只有金夫子一人了，不然的話，就得道兵盡出纔行了，但這樣多少有些以多欺少了。”
一句話出口，看似公正，但卻隻字不提金夫子以大欺小，而這人說着，心中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妥，想了想補充道。
“而金夫子出手，則是爲了懲治狂徒，方沐此子不除，屏蘭書院永無寧日，所以也不算以大欺小。”
衆人全部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然後將視線再度向登山路上匯聚過去。
方沐的倒飛勢頭已然止住，但剛纔一招猝不及防，雖然擋住了，但力道震斷了月下美人，強大的威力也將他震傷。
“公子！”
程玉被嚇得花容失色，也顧不得那麼多，飛快跑了過來。
程珏也緊緊跟隨過來。
“公子，您覺得怎麼樣？”程玉滿臉關切問道。
卻絲毫不在意月下美人被折斷。
方沐捂着胸口站起來，剛纔還覺得傷勢不重，但這一停下來，五臟翻涌，而且精神不暢，不但受了極重的內傷，還牽扯到了神魂之力。
只有文道修爲絲毫無損。
不然的話，他就真的毫無戰力了。
“傷勢還好。”方沐勉強的站起身來。
而他也還沒來得及安慰程玉程珏姐弟，就聽到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
“小輩，你捱了老夫一掌，居然沒死，只是重傷？”
隨聲而來的，還有一位老者。
一身儒生打扮，銀髯灑滿胸前，鶴髮童顏，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儼然一位出世神仙的姿態！
“雖然老夫沒動用書院的氣韻，但也已經下了殺手，而你卻沒死，嗯……”
金夫子沉吟一聲。
“是月下美人的緣故嗎？”
說着，金夫子看了看方沐手中的斷劍。
“你手中的這把月下美人，仿製的有九分形似，而且還隱隱擁有一絲神韻，算是一把難得的好武器了。”
仿製？
方沐楞了一下。
但他想起之前月下美人的情況，實在和傳說之中的神兵利器不符，但要說是仿品，那就完全說得過去了。
可這句話在程玉聽來，卻十分刺耳。
只見她臉色一沉，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金夫子。
“你胡說什麼？這月下美人是我家中相傳的寶物，甚至我一家大小，都因爲這柄劍丟了性命，你現在說他是假的？”
“真的假的，不是一目瞭然嗎？”金夫子臉色不變，淡淡道：“若是真的月下美人，別說是老夫我，就算是天下至強之人，都不能將其損毀。”
“若是如你所說，這劍是你家傳之物，你應該清楚纔對。”
說着，金夫子緩緩降落身子，站在臺階之上。
一雙眼睛之中毫無情緒，就這麼靜靜的看着方沐。
而無形之中，卻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壓迫力，如同風暴一樣，向方沐席捲而來。
“唔……”
方沐頓時悶哼一聲。
“你這老頭好歹毒，先下手偷襲，現在又乘人之危。”程玉開口道。
“這你可說錯了，聖賢所言，以直報怨，方沐兩次三番對我書院不利，而今日登山挑釁，便是要分出一個生死，既然是生死仇敵，那就代表沒有手段不可用。”金夫子說的冠冕堂皇。
“以直報怨四個字用來解釋偷襲手段，你可真不愧是這羣卑劣書生的夫子。”方沐冷笑一聲：“難怪教出這麼多僞君子來。”
“剛纔一掌讓你身受重傷，是一個意外，但這一掌，絕對可以要你的命，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就去死吧。”
低沉的聲音，明明是一位飽學宿儒，但此時卻彷彿一位掌握生殺大權的朝廷大員，而一雙眼中，更是充滿無盡的淡漠之意。
而方沐看了一眼金夫子，在如此強大的壓力下，他輕輕開口，卻先是發出了一聲嗤笑。
“我方沐何時淪落到了讓你一介腐儒決定生死的地步？”
“你的屏蘭書院已經腐朽，你卻仍不自知。”
說着，他向前走了一步。
儘管身受重傷，但卻昂首挺胸。
“文道，不是你想把持就能把持的住的！”
而這句話正好深深的刺痛了金夫子，讓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冷意。
“豎子！你的唯一依仗已經損毀，自身身受重傷，竟然還敢叫囂？”
說着，他揚起手掌，一股強大的勁道在掌中匯聚而成。
金夫子不但讀書，而且習武，而且境界十分高強，起碼達到了武聖的地步！
“小子，你沒資格對我屏蘭書院文道指手畫腳！”
“天下不公，自有人秉公直諫，這是天下人與生俱來的資格！”方沐絲毫不懼，朗聲說着，向前邁動步子。
而隨着他每走出一步，就有文道氣韻逐漸像他匯聚而來，形成了一個似乎可以直達九重天的臺階，讓方沐步步登天。
“這是……”
金夫子猛地一愣，心中十分不解。
“屬於我屏蘭書院的文道氣韻，怎麼可能被方沐調動？”
而就在此時，方沐越走越高，全身上下都被文道氣韻包裹，無比明亮的光芒之中，無數人的目光都向着他這裏匯聚而來。
“我輩讀書之人，秉持聖道，修心，更要立信！立言！立德！”
方沐的聲音響起，通過文道氣韻傳了出去，也不單單是傳到耳中，更是傳到每個人的心裏。
“屏蘭書院最大的錯誤，不是把持文道穩固地位的貪心之舉，而是篡改聖賢經典，誘導孩童走入歧途，這不是讀書人該做的事情！”
說着，方沐聲音一頓，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開口。
“讀書人要做的事情，只有四句話。”
“爲天地立心！”
“爲生民立命！”
“爲往聖繼絕學！”
“爲萬世開太平！”
方沐傲立半空之中，聲音傳出。
原本黑沉沉的夜空之中，猛然間光明大放！
道道紫氣自天邊滾滾而來，涌向方沐。
屏蘭書院的氣韻，更是不停的向方沐匯聚。
他視線掃過下方。
“金夫子！”
“屏蘭書院的氣韻根基已離你而去，你看看現在的書院之中，只有爭名奪利，利慾薰心之輩，而這一切，全都是從你開始，難道你還不知罪嗎？”
一聲喝問，金夫子臉色蒼白。
“可有劍在？”
下方程玉猛地一點頭。
“在！”
說着，將懷中那柄鏽劍連帶劍匣拋了上去。
方沐接在手中，打開劍匣，拿出鏽劍，而他一身紫氣自動向鏽劍涌去，剎那間，鐵鏽完全洗掉，露出了本來面目。
象牙白的顏色，鐘乳石一樣的劍身，而且劍身之上還若有若無的出現無數紋路，彷彿擁有神智一樣，自動和他建立了聯繫。
“這纔是真正的月下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