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閒秒殺煙雨，三宗弟子全部都被凍死，再加上姜修的親近熱絡的態度，一切情況方沐都已瞭解，但哪怕都是親身經歷，他還是覺得有點……
虛幻！
“方公子還在猶豫什麼？”姜修眼帶不解之色，但略一思索，立刻就點了點頭：“方公子放心，我明面上是聽父皇的命令，但實際上是按照陳卿姐姐的意思，嗯……
陳卿姐姐對我有恩，我就藉着這次機會報答了，非要說方公子欠人情的話，那也是欠陳卿姐姐的，我不貪功，這一次就當你我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說完他又倒了一杯酒，淺淺沾脣就又繼續開口。
“至於段九公那裏，方公子大可放心，他需要的不過是一個結果，我離京親到屏蘭州調查就已經很給面子了，把結果交上去此事便了結了，就算他是父皇的近臣，也不能沒完沒了，再怎麼記恨，也得給我埋在心裏！”
一番話讓方沐十分安心，而且也不存在任何後患，可是在他心中還有一個結沒那麼輕鬆就打開。
“九皇子，有句話我不吐不快，若有失禮之處，還請皇子海涵。”方沐一拱手站起身來，沉聲道：“段烏龍是我殺的，三宗的藏經閣也是我搶的，而後果不論有多嚴重，也該由我自己承擔。
但現在玉京城的壓力，您和陳卿幫我承擔下來，我反倒成了被保護的對象，我心裏有點過不去。”
一番話出口，姜修還沒說什麼，一直面無表情的魏閒忽然聲音一沉。
“出手相救結果你倒不樂意了？”
“別忘了，你所修之路乃是禁忌，若是被人知道，天下人儘可殺之，九皇子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救你，結果你還不領情？”
憤怒溢於言表，稍微有點一反常態，而姜修則端着酒杯，仔細端詳着杯中的酒液。
方沐深吸一口氣，話說到這裏，乾脆就全都說明白算了。
“不是不領情，而是一碼歸一碼。”
“您和陳卿之間的恩情，我不管，但這一次，陳卿託您出手，我承她的情，卻可以等見面再說，而您出手相助是事實，這個情我也是實打實的欠下了。”
“方公子不喜歡被人幫助麼？寧可揹負人情債，也要把情況一點一點算清楚。”姜修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緩緩道：“我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但方公子的意思，我也願意尊重，只不過……”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眼神和剛纔截然相反，一股清晰的審視味道在他身上轉了一圈。
“救命之恩，你打算怎麼償還？”
“就算方公子天資無限，文武兼備，可稱人中之龍，但終歸沒有真的成長起來，連一個武聖都戰不過，若我真有性命之憂，方公子又能成長到什麼地步？我能指望的上？”
姜修認真起來，眼光十分精準，而且也足夠現世。
而這一句話，若是換個人來，肯定會生出一股挫敗感，畢竟實力擺在這裏，話說的再漂亮可信度也不高。
但是方沐卻反而露出了強烈的自信，昂首挺胸。
“未來的事情難以預測，誰也都無法確定，但是自從我踏足修行之路，到現在不過一年時間，陳卿是一個見證，我沒必要說謊，嗯……”
“皇子此次出行忙於調查，想必也沒時間遊玩，眼下有逆天宗的遺蹟出世，就請九皇子與我同行，看看我倒地值不值得信任。”
“若是不值得，九皇子大可將這奏摺送上，剛纔的話就當我沒說過，若是值得，奏摺換一下內容，我今後入皇子府，充當一個幕僚。”
“哈哈！”姜修聽聞，哈哈大笑：“在這等着我呢。”
“倒是一個辦法，不過方公子，我只是個九皇子，要幕僚幹什麼？”
這話已經說得很露骨了。
姜修排第九，年紀最小資歷最淺，競爭力最低，但方沐卻不相信，身爲皇子可以抵抗得住那個位置的誘惑，更何況生在帝王家，不欺負人就要被欺負！
方沐被姜修盯着，卻沒有任何不適，反而身上涌起一股莫名的氣勢。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直白到無以復加的一句話，卻彷彿擁有直指人心的力量，讓姜修瞬間瞳孔放大，差點連酒杯都抓不穩了，眼中精光亂射。
方沐此人真是無拘無束到了極點！
“大膽！”魏閒臉色瞬間大變；“叛逆賊子安敢胡言亂語！”
可儘管他直接開口怒罵，但是卻也無法完全表達心中的鎮靜情緒。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魏閒說着一擡手。
方沐絲毫不爲所動，只是盯着姜修。
“你救我一命，我助你榮登大寶，可否？”
“是個好主意，但……”姜修穩住心神，淡淡道：“這餅太大了，我喫不下。”
“但九皇子明顯意動了，證明你和我想的一樣，只是不願意挑明罷了。”方沐說着，淡淡笑了笑：“我也不多說什麼，遺蹟之中游玩一番，散散心，可好？”
“可。”姜修淡淡的點了點頭。
深吸一口氣，神色恢復正常，倒了杯酒，一邊品着，一邊欣賞月色。
可方沐有說有笑，彷彿剛纔的對話並沒有發生過一樣。
知道天色微微放亮，方沐起身走了回去。
姜修還在沉思之中，知道太陽完全升起，才沉沉的嘆了口氣。
“就算我對你有些預估，知道你會做什麼，但是你口中所說，卻是我萬萬想不到的。”
“我的方大先生，你給我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差點讓我承受不住了。”
“九皇子，我認爲這方沐毫無君臣之念，有些過於危險了。”魏閒開口說道。
“危險嗎？可這難道不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嗎？”姜修搖了搖頭：“自保兒子只是自欺欺人，只有真的坐在那個位子上，纔沒人敢動我！”
“而這一次我原本計劃好了，通過這次會面，可以讓他死心塌地的跟隨我，而且一切也都是在正常進行，但關鍵時刻，他卻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在最關鍵的地方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而這也就說我看重他的一點，這個不可預知的情況，纔是突破束縛的關鍵，而且他這麼做，也是在給自己尋找一個機會。”
“但是他的話說的也太大了！”魏閒還有些難以接受這種張揚的風格。
“嗯，我沒有任何底蘊，自然也就不能冒險，等密羅州事畢，找個機會再試試他，然後再做決定。”姜修緩緩說完，看了看陽光，隨手一推酒杯，起身打了個哈欠。
“累了。”
“補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