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7章 回府
    珺太嬪沒有爲難我,她整理了衣衫就走了,臨走告訴我面見皇上。

    大殿門檻,我邁進,太尉夫人和太尉女兒呂酥幼邁出,太尉夫人在我身側停頓,幽深的目光凝視我片刻。

    最終冷哼一聲走了,跟在身後的呂酥幼朝我略行一禮也走了。

    我挺喜歡這姑娘的,不管真假,至少她表現出來的是良善。

    殿內上座又是晏瀟和太妃,太妃在右,晏瀟在左。

    混亂的座次,一如大喆朝本色。

    晏瀟看着我,我跪在地上儘量腰背挺直,也看着他,看着他喉結滑動,嘴角向下微弱一動,開口說:“令牌是真的,義宗姬免罪。”

    我看向一邊的太妃,她睥睨我。

    “令牌現在何處?”我問。

    晏瀟從一旁案上撿起令牌拎在手裏給我看,我兩隻手對在一起示意他扔給我。

    他就真的朝我一拋,令牌穩穩的落在我手心,扁平的金屬製成令牌砸在我手裏發出響聲,拇指骨骼處有點發疼。

    太妃眼神隨着令牌落在我手裏,擡頭看着我問:“令牌既已用過,便算失效,該由哀家和陛下保管。”

    我說:“這是自然。”

    我從頭上摘下發簪,在別人來不及阻止時往牌子上用力戳了幾下,雖然沒有戳破,但也留下了幾個不深不淺的破損。

    “用過便算失效,太妃與我想到一處去了。”我把牌子隨手扔到晏瀟腳下,“我留了記號,免得有人竊取再用,多好用的保命符,比任何大樹都牢靠。”

    晏瀟眼神都不敢落在我身上,亭魄替他撿起來,雙手奉給他。

    晏瀟說:“毀了吧。”

    亭魄便降令牌收到袖管裏,太妃眼睛不捨的追隨着令牌。

    “義宗姬。”晏瀟眼睛盯着桌案上的一塊玉佩,離得遠,看不清形狀也無法估量大小。

    他說:“回家去吧,你義兄在外頭等你。”

    那不是我家,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出了殿,攝政王晏潯正坐在階上的椅子裏,見我出來了他也沒起身,我揹着光,他向着光,被光晃的睜不開眼睛,皺着眉看我。

    “可有受傷?”他問我。

    好犯規的問題,我竟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我搖搖頭,又覺得他迎着光可能正閉着眼睛,我說:“不曾受傷。”

    “那便回府吧。”他才站起身,他氣勢很強。

    若是晏潯當了皇帝,豈會輪到區區一個太妃宮中作亂。

    廂月與我說過,曾幾何時晏潯是一心爲了天下萬民的最正派的那個宗室子弟,她以爲晏潯會成爲皇帝的左膀右臂,做大喆朝廷最純粹的臣子。

    天有不測,先帝自戕,新帝與他同樣出身宗室,偏偏是那個最名不見經傳的晏瀟。

    我彷彿看見了那個堅毅正派的晏潯在某個夜裏眼神逐漸幽深難測,本就出衆的他被出身苦苦壓抑的野心抱負,終於在那一刻化成不甘與暗流。

    我不覺得晏潯是個心甘情願當王爺的人,朝局動盪,乾坤不定,成王敗寇,血統純否,很難說呢。

    馬車沒有將我送回別院,而是又回到了王府,我不喜歡這裏,這裏的的一切都肅穆壓抑。

    晏潯對我說:“去看看廂月吧,她病了。”

    荀嬤嬤也被接回這裏,她只是淡淡的過來,攙着我的手,引我去廂月的院子。

    “姑娘莫要擔心,若缺在別院裏,現下已經傳信過去給她鬆綁了。”

    我在大獄裏聞着臭水溝的氣味,侍女若缺被扣在別院裏想來也不會好過,現在才鬆綁麼,真是苦了她了。

    跟着我沒享什麼福,禍倒是躲不過。往後我會好好待她的。

    廂月的屋裏溫熱發悶,充斥着中藥的苦澀刺鼻,我一進門就忍不住胃裏難受,姜嬤嬤見到我後淡淡瞥了一眼,轉過頭去裝作沒看見,正在折着幾個花苞。

    她是廂月的奶孃,爲人死板不好說話,對待廂月嚴厲,對待我刻薄,在她眼裏,廂月跟着我這樣出身不好的人一處玩是要學壞的。

    我大概瞭解她對“壞”的定義,現下廂月與小師傅的事敗露,又是在我別院發生的,姜嬤嬤大概更厭惡我了。

    我有時候在想,對於這件事嬤嬤到底是在因爲廂月的離經叛道而悲痛,還是在爲言中此事禍害而得意呢。

    總之,毫無疑問我在她眼裏是個禍害。

    桌角圍着幾個丫鬟正在口箱裏挑揀藥材,其中有鱉甲和蟄蟲還有些別的什麼東西,混在一起氣味兒刺鼻。

    熟悉的氣味串通了我記憶裏的痛點,大獄裏的氣味,和受傷的悟遲師傅。

    我一陣頭暈目眩,回過神來已經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牀上廂月半靠在軟枕上交集的看着我。

    廂月關心我:“言兒,你現下覺得如何?可有不適?”

    “沒有,就是被熱氣撞了,冷不防頭暈。”我手撐着扶手坐直,問她:“你呢,你病着了?”

    丫鬟們見我沒事,又四下散開,荀嬤嬤爲人溫和慈愛,與這裏的小丫鬟們一起挑揀着中藥,還能對她們說一些藥效知識,小丫鬟們很喜歡聽荀嬤嬤說話。

    我注意到一旁廂月的奶孃姜嬤嬤不快的白了她們一眼。

    廂月說:“還好,你被扣在宮裏,我是急病的。”

    我和廂月免不了談起宮裏的事,提及彼此難處時我沉默,她唉聲嘆氣。

    一屋子人各做各的事,姜嬤嬤突然使喚小丫鬟去叫三姑娘來侍疾,“哪家也沒有這般規矩,長姊病着,妹妹窩在自己屋裏悠哉,叫三姑娘即刻過來,就說我老婆子的令!”

    廂月皺眉聽着她吼完,小聲跟我說:“嬤嬤是見我和你太親近,怕我們又說些不老實的,叫來三姑娘攪和咱們呢。”

    荀嬤嬤聽出來了姜嬤嬤的意思,便撣撣身上的藥渣子,喊我:“言丫頭,也該回去更衣了。”

    廂月想留我一起用膳,我看了荀嬤嬤的眼色聽她的話回去洗漱更衣,喫過飯後我想去看廂月,嬤嬤攔住我要我先休息。

    一覺偏偏睡到了天快徹黑才睜眼,屋裏沒人,我更衣後一個人去了廂月院子。

    我白日裏走前姜嬤嬤讓人去請三姑娘來,現下還在外屋裏靠着,姜嬤嬤不讓走,小姑娘也不敢說要走。纔來時還被廂月的奶孃姜嬤嬤好頓嗆白。

    她是故去的王爺庶出的女兒,比廂月小兩歲,平時不大出來走動。

    潯王府故去王爺統共生有嫡長子晏潯,嫡長女廂月年齡行二,行三的雁月是庶出,王府子女不多,晏潯待她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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