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31章 鍋開了
    我看着手心的兩個紅點怒從中來,我用力推晏瀟,他這次穩的很我根本沒推動。

    我說:“這兩個紅點你給我說清楚,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恨你一輩子。”

    “若是你註定恨我,我寧願你記恨我一輩子。”晏瀟從袖口拿出一個小瓶,拿掉瓶塞倒過來,紅色的藥粉掉下來被風吹散。

    晏瀟:“那天你遇到的兩人是我與亭魄,我也是昨日才知道你是那賣餛飩的女子,若早知道…”

    我如五雷轟頂,心中是難以名狀的痛恨,我問他:“我要你說這兩個紅點是怎麼回事,不想聽你剖白!”

    晏瀟說:“就是你猜測的那般,亭魄給你上的藥,是刺青用的染色粉。”

    他面如死灰,是真心難過。

    我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這是我第二次忍不住動手打他。

    從來沒覺得這麼屈辱過,我還以爲是那藥粉的副作用,沒想到根本不是藥粉,是刺青染色用的。

    我手心就莫名其妙多出兩個紅點來。

    晏瀟說:“你打我吧。”

    每一次我覺得自己對晏瀟的失望已經到達了極點,但下次總能突破極點。

    晏瀟說:“我當時尚不能自保,其實如今也是。我帶不走你,又放不下,便出此下策,讓亭魄在你手心留個記號,日後找起來也…”

    我捂住耳朵,我再聽下去只會更恨他。

    偏偏我拿晏瀟沒辦法,世俗意義上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我碰他一下都是冒犯聖上。

    以前還好,這次我連譴責他都做不到,他能此時說出來,沒準兒還覺得自己特別深情,他望我的眼神,不像對不起我,反倒像是在責怪我不可憐他。

    他整個一自我意識過剩具象化,他或許愛我,但他更愛自己。

    他在這件事中,看不見被他私自決定在手心留下記號的我,這記號只是方便他日後坐穩皇位治國枯燥時緩解一下疲勞生活。

    他意識不到,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在手心留下記號,只是方便他。

    他只能看見一個深情的自己,他只覺得他對一個集市賣餛飩的女子留情,是那女子天大的福氣。

    我兩手作揖:“尊貴的陛下,請問您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當過人嗎?”

    晏瀟閉上眼睛:“櫛兒!”

    亭魄從樹上陰影一躍而下,他對我說:“宗姬莫動氣,只是手心兩個如痣的紅點,旁人不會注意。”

    我指着晏瀟對亭魄說:“那你怎麼不點他手上?”

    亭魄低頭不語,片刻後他又說:“這是卜詭山得來的藥粉,這顏色日後會自行淡卻。”

    我穩了穩自己,“若是消不了…”

    消不了我也沒辦法,眼前二人是我一個出逃王府的夕女,這輩子都無法能主動觸碰到的存在。

    我轉身跑掉,晏瀟在身後窮追不捨,卻也不再攔我,只反覆說着櫛兒你聽我說。

    人在失魂落魄的精神狀態下腿真的會不聽使喚,我跑着跑着腿就補打彎兒了,我跌在地上,連同我的體面。

    晏瀟想扶我,我躲開他連滾帶爬的起來想繼續跑,他這次不追了,他說櫛兒你別跑了,你慢慢的走吧,我不追了。

    我回到老媽媽家裏,老媽媽的兒子正坐在門檻上吹風,我進來時和他四目相對。

    他看着我,“你是…啊,昨晚我娘帶回來那姑娘。”

    他眼神不太對,他打量我:“你這身板兒不像能在莊子上幹活兒的女兒,倒像個高門富小姐。”

    我第一次見到這種眼神,原來一個人的意圖真的能變成眼裏的詭異光芒。

    我立刻回身去開門,他個一瘸一拐跑的倒是快,三步兩步追到我旁邊。

    他的順序跟我以前看到的不一樣,我先捂住自己的領口,沒想到他先照着我鼻子來了一拳。

    鼻子被擊中的感覺比情傷痛徹心扉多了,反抗能力是一瞬間就喪失了。

    我說:“馬兒怎麼沒把你踢廢在馬廝!”

    很快又迎來了他當頭一拳,我太陽穴就麻了,緊接着就是耳鳴。

    胸腔裏是不可名狀的發悶和噁心,胃裏翻滾着引來難以抑制的乾嘔。

    力氣上他佔有絕對優勢,我以爲我完蛋了,下一秒他就上天了,凌空翻了幾圈,然後跌在地上。

    我被人扶起來,恍恍惚惚看見晏只,我說:“晏只,幸而你來了,否則我就送他去見閻王!”

    “還嘴硬,我看是他送你去見閻王吧。”晏只用帕子擦我的鼻血,我頭還是暈的,看東西自帶星星濾鏡。

    晏只生氣:“我冒着得罪潯王的風險給你安排了去處,你偏不去,跑到這來受一遭罪可還滿意?”

    我說滿意了,更堅定了不再回王府的決心。

    晏只說我無可救藥,揹着我上了車轎,這裏是不能留了,我喫着轎子裏的面果子,慢慢的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即便我覺得精神充沛,晏只還滿眼憐愛的看着我。

    喫完了面果子免不了要討論我的去處,她眼神躲閃,心裏也很沒底,但礙於她哥,還是問我:“你願不願意去我府上,我保證你見不到陛下。”

    我說不去。

    一時間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她又說:“陛下待你的情誼不假,即便呂家姑娘入宮爲後,日後你進了宮也能封妃封貴妃,管她一個不得聖心的太尉小姐做什麼?”

    她硬着頭皮和我說這些,我看得出她的猶豫,一邊是她兄長,一邊是我,她很爲難。

    我說:“送我去南倌莊的集市吧,那兒有我認識的人。”

    晏只不解,她覺得既然我和晏瀟明明鐘意對方,爲何我還介意自己不是後位,她委婉的表達即便沒有呂酥幼,以我的身份也很難做皇后。

    我說這不是皇后不皇后的事,她又覺得我太傲氣,她就差直說讓我睜開眼睛看看生活。

    再說下去要吵沒意義的架,我閉口不言,她眼神哀切。

    我說晏只,我真心把你當朋友。

    這句話很好用,但也傷人,她果真不說話了。

    南倌莊離別院也近,她同樣也把我當朋友,所以駕車送我去了。

    我在剛能遠遠看見集市時就要她停車,我下車後與她告別,她臉上沒有一點告別的傷感,她想找到我,似乎並不難。

    她給我金銀細軟,我不收她就怒了。

    我抱着包裹走進集市,被人聲和煙火氣包圍吞噬,我終於被上流社會的洪流衝上了凡常人間的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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