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38章 蘇絕
    我說:“大喆有例律,可此事乃賢王晏洺所爲,宮中那位並非不知而是視而不見,你指望誰給殿下和宗姬主持公道?難不成你還信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說?”

    宿莽手裏玩着頭上垂下來的布條,“自然不信。”

    “既然無人主持公道。”我說:“那便我自己討。”

    宿莽說:“潯王府行事,要經殿下同意。”

    晏潯得了時疫反反覆覆的發燒,昏睡不止,要等他神志清醒了做決定,曲昶瑜突然音訊全無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晏洺察覺。

    而且潯王府未必經不起晏潯的昏迷,晏潯總有走不開的時候,他對此必然早有準備。

    一定有人在他不在時管理大小事宜,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宿莽一句潯王府行事要經過晏潯同意根本攔不住我,從前攔不住,以後也攔不住。

    我說:“那我就不是潯王府人。”

    宿莽喊我:“你站住!”

    聲音越來越遠,宿莽終於說:“有人送你去。”

    有人送我去的“有人”是丁郎。

    我在轎子裏問在轎外趕車的丁郎,“我早知道你是潯王府的人,那我有一事不解,當時集市我替你看攤遇到某人那次,你因何不在?”

    他在外面裝聽不見,我掀開轎簾:“我在問你。”

    他說:“有差事。”

    “有何差事?”

    他想了想:“宮裏那位膀子上的傷,是我劈的。”

    我點點頭:“怪不得你走了沒多久他就來了,不過他來了你不追回來你去哪兒了?”

    丁郎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他說:“有一人與他身量相仿,穿着一樣,我追錯了。”

    原來晏潯和晏瀟也是這種互置對方於死地的關係,早前我還以爲沒這麼嚴重。

    他問我:“你如何知道我是潯王府的人?”

    這是丁郎第一次主動問我問題,我現在有點知道他爲什麼從不跟我多說話了,說多錯多而已,他身手了得,但卻不太善於隱藏。

    我說:“你自己看看你這快趕上我腿粗的膀子,任誰一看都不是個賣餛飩的,我還不信摘菜葉子包餛飩能練出這麼大一塊肌肉來。”

    丁郎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臂,表情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些,看着前方專心趕路。

    我說:“騙你的,你言行也很明顯。我聽聞習武之人能看出別人是否習武,你竟然對晏潯沒有半點防備排斥之意,而晏潯也一樣,對你這麼個大塊頭賣餛飩毫不在意。”

    丁郎臉又明顯垮掉。

    我嘆了口氣,看着兩旁快速擦肩而過的花草,我說:“我騙不了自己的,我離開潯王府的庇護是無法生存的,這個狗地方…”

    以前覺得那些主角衝着天地叫喊多少有點誇張,表演成分太高。

    我大喊:“不給我活路啊!”

    丁郎捂住自己耳朵往一邊躲,我回頭瞪着他,他跟我解釋:“震耳朵。”

    我進不去皇宮,我讓丁郎把車駕到賢王府,這個狗地方好進一點。

    丁郎問我:“我們就在外面站着看他牌匾嗎?一會兒該有人來攆了吧。”

    我演技爆發,捂住肚子說:“我這些日藥喫雜了,腹痛難忍,我要更衣。”

    “更衣?”丁郎滿臉茫然,片刻反應過來:“你說如廁啊,我只能帶你找個無人之處,你忍忍。”

    他帶着我在巷子裏亂竄,我記路記得cpu都快燒了。

    終於到了僻靜之處,他對我說:“我在這兒等着,你再往裏走走,我給你看着人。”

    我說:“好,勞煩你了,真是難爲情。”

    他單純的安慰我:“人有三急,不必不好意思。”

    我跑進樹叢裏,蹲下身改成在地上爬行,一點一點爬離他的視線所及,然後站起身朝遠跑。

    有些人我敢做,但晏潯不會讓我做。所以我得甩開潯王府的人。

    想進賢王府就簡單的多,只要我在夜晚去賢王府外面走走停停,時而摸摸牆磚表現的鬼鬼祟祟,很快就會有人把我抓緊去。

    這招很好用,就是脖子被衣領勒的有點疼,我被丟在甬路上,手肘磕的很疼。

    晏洺站在我面前,問我:“你不是在南倌莊賣餛飩嗎?來我賢王府做什麼?”

    我先看他三秒鐘,然後從地上坐起來揉揉自己手肘,再抱着自己的膝蓋,可憐巴巴的對他說:“我想見陛下了,皇宮我進不去。”

    晏洺一怔,他看了我好一會兒,冷冰冰的說:“那去找你的好義兄啊?讓他帶你進宮。”

    我垂眸落寞的看着自己膝蓋,按照我的預想這時候我該小聲啜泣的,但這種難度的戲做不好不如不做,演砸了就完了。

    “哦,我差點忘了。”晏洺嘲諷一笑:“你從太尉府的席面上跑了,以我對你那義兄的瞭解,他不把你扔到邊疆去吹風沙,算你前世積德。”

    我把臉埋在膝蓋上。

    “讓你見聖上,我有什麼好處?”

    他這樣問就是有希望,我擡頭驚喜的看着他:“你留我在府裏,我只遠遠看他一眼就離開。”

    晏洺笑,他半跪在地上拉進和我的距離,這才初春,他手裏一把摺扇挑我下巴,忝居高位者熱衷的垃圾行爲。

    我的手心和男人的臉就像正負極,他這麼一靠近,我就忍不住扇上去。

    我剋制着想揍他的衝動,旁邊傳來漸進的腳步聲,一個男子顫抖的對他喊着:“晏誠容!”

    他的喊聲激動的破碎,甚至可以說是淒厲,一句“晏誠容”就把失望和痛恨都說盡了。

    這在我意料之外,晏洺還保持着用扇子挑我下巴的動作,倒是我被來者的一喊驚到,忍不住看過去。

    一個身量纖弱書生氣十足的男子站在那裏,他兩條手臂垂的很低,整個身子都向前傾,好像要站不穩倒下了似的。

    周圍的侍衛僕從都是滿臉擔憂的看着那男子。

    這人是誰呢,我想了好一會兒,勉強把他跟一個人對上號。

    晏洺終於收回手,他玩味的偏頭看向那搖搖欲墜的男子:“先生有何吩咐?可是身子不適?”

    男子用盡所有力氣站直,他失望的看着晏洺,後退一步轉身離開了。

    腳步聲徹底消失後,晏洺臉上的頑劣瞬間退卻,我則是扮演一個好心的弱女子,問他:“殿下…還好嗎?”

    他眼神凌厲的看向我,我假裝被他嚇得一瑟縮,之後又擔心自己演的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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