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42章 倒春寒
    方纔呂酥幼一干人等人多勢衆,我本身就對她當太尉的爹很是忌憚,恐慌之下腎上腺素飆升倒也沒覺得怎樣。

    現下晏潯三言兩語把太尉府貶的卑微低下,我放鬆之餘才發覺倒春寒好冷。

    昨日還陽光和煦,今日卻不見太陽。

    珺太嬪很會息事寧人,拉着呂酥幼不斷認罪賠不是,晏潯態度也不見緩和。

    珺太嬪似乎很急着帶呂酥幼走,她頻頻看向晏潯,只瞥一眼就迅速避開目光,好像晏潯是什麼駭人魔頭。

    即便如晏潯所說,血統強過位高,皇權即是絕對之權。太尉之職到底位居一品,呂酥幼說的不無道理,形勢比人強。

    晏潯一通怒火發泄下來,若是不想得罪太尉太深,我是不是該給晏潯一個臺階下。

    我看向亭魄,亭魄朝我使了個眼色,雖然看不懂但還是朝他點點頭,以此彰顯我對他的信任,以免他把這些描述給晏瀟時,把晏潯對我的袒護說的太曖昧。

    我對晏潯說:“其實…”

    “住口。”晏潯根本沒給我說完的機會,他低頭居高臨下的看我:“孤維護的是古氏之血,你少自作多情。”

    我:“啊?”

    亭魄離我近,不動聲色的把我拉到他身側,側頭小聲對我說:“你會錯奴婢之意了。”

    不是,我就說了其實二字晏潯就說我自作多情,是不是我看他一眼他就能理解成眉目傳情啊,到底是誰自多多情。

    也是,自作多情上我確實天賦異稟,也不是頭一回。

    珺太嬪心一橫在呂酥幼手心打了幾下,呂酥幼梗着脖子不吭聲。

    這下是真不合適,我剛要開口時亭魄就拿拂塵碰了碰我胳膊示意我別說,我沒管他的阻止連忙呵斥珺太嬪:“呂姑娘未嫁之女,皇宮大內人多眼雜,你當着殿下教訓起親眷,潯王府的臉還要不要?”

    “是是是,是我考慮不周。”珺太嬪眼神複雜,略想了一下語氣穩了些:“既如此,還望殿下准許我帶走呂姑娘,私下訓斥。”

    晏潯不說話,我說:“還不快走。”

    人都走了晏潯看着她們落荒背影,直到人消失在視線纔回頭看我:“回府。”

    我說我不回府,邊說邊往亭魄身後躲,亭魄被迫跟晏潯對峙,背脊肉眼可見的僵住,晏潯到底有多嚇人。

    亭魄想把我讓出來,我拽着他不鬆手,他躲不開,連說:“宗姬,衆人都看着,注意體統…”

    晏潯看了一會兒,一把將我從亭魄身後拽過來,他表情繃得緊,我本來想再說,可一瞧他因疲憊而泛黑的下眼臉,我心思就不集中了。

    往來宮人連墨雲宮前都不敢過,繞着老遠的路躲着晏潯。

    我時常見到情緒充沛的晏潯,每次相見不是他發怒就是他在極力忍耐怒意,他對我質疑不止,憂心也不止。

    我早就習慣了這些,好些深刻的事匯聚在我腦海,萬般畫面逐漸模糊,清晰可見起來的是上元節雪夜。

    沒有那些激動到無以復加的情緒,而是空蕩蕩、清澈見底的湖面鏡蕩起的漣漪。

    緩而慢的悸動,和望而即止的留白。

    若是曲昶瑜不是細作就好了,我在心裏說。

    我對亭魄說:“告訴皇上,我回去探望廂月,過不了幾日便回來。”

    我又象徵性的掙扎了幾下,被晏潯一路拉走,偌大的皇宮也不見人影,出了宮門我被嬤嬤拉上了轎子。

    我一進轎子就不掙扎了,只要讓亭魄覺得我不是真的想走就行了,我若是一叫就走晏瀟那些心腹會覺得我來宮圖謀不軌。

    他們費盡心思的想要對晏瀟證明我不是個老實的人,晏瀟嘴上說着我心性單純,其實他比那些謀士更知我有多不軌。

    愧疚會蠶食人的心智,謀士之勸抵不過晏瀟現在樂意。

    我轎外轎中猶如兩個人,方纔還不肯走,現在已經穩穩的坐着,不掙扎也不見急色。

    晏潯在我旁邊轉着破扳指,我想我該說出那些得到的重要信息,但腦子已一片漿糊。

    我只能隨便說點什麼來證明自己並沒有的深沉穩重,我說:“想來奇怪,從前呂酥幼並不與我交惡,爲何突然就恨我恨到想魚死網破了?”

    我主動晏潯聊天,我以爲他像我一樣也急需一個突破口跟彼此和好如初,溫和平靜的解釋這一切。

    我忘了晏潯是古氏養出來最自我的宗子,他從前過得比晏瀟和晏洺都好,得到的讚賞是他們的成百上千倍。

    突如其來的寫進皇室一脈,他不覺的敬畏,他只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還不夠。

    晏潯原就是最不識相的,根本不搭理我的示好,他問我:“王府曾苛待你?逼你處心積慮來宮?”

    我裝作聽不見,“我得一祕聞,此處不便,回府說與你。”

    晏潯問我:“你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你信那位能護你?也不想想他看不看的住皇宮大內的角角落落,擋不擋的嚴各家刺客?”

    我說:“事關空峭書院那位,他本不是書院的人,總之是有用的消息。”

    我和晏潯各說各的,我回避他說的問題,他也根本不屑我帶回來的消息。

    我們各有各的自以爲是,某種意義上也算絕配。

    最終雙雙氣到快要暈厥,各自背過身去不再說話。

    轎子沒去別院,而是回了潯王府,轎子還沒挺穩晏潯就下轎走了,我在後頭順氣之後纔出轎子。

    剛一進門就看見丁郎抱着手臂站在那兒似乎在等我。

    他表情其臭的瞪着我,我心氣兒不順,問他:“有空來這兒杵着,不去賣你那沒滋沒味兒的餛飩?”

    丁郎本來理直氣壯,被我預料之外的怒氣給吼懵了,他一怔,然後問我:“你說跑就跑了,好歹我收留你那麼些日子,也不替我想想殿下會不會怪罪我?”

    我杵倔橫喪的問他:“他揍你了?”

    丁郎說:“不曾,但罵我了。”

    我說:“罵你還能少塊肉?”然後白他一眼就走了。

    他站在後面已經凌亂,看我這麼理直氣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坑了我,而不是我坑了他。

    晏潯走在前面,被快步走來的廂月攔住,她步履匆匆,我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走這麼快就覺得心驚膽戰。

    廂月問:“哥哥,阿瑜還不曾回來?”

    晏潯也不答話,回頭看了我一眼就抽走廂月拉住的衣袖果斷的走了。

    我衝他喊:“你對月兒態度好點行不行啊,有你這樣當兄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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