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43章 荒唐
    晏潯滿腔怒意想要發泄,我或許應該火上澆油激的他罵我一頓纔算對他好,但是我做不到。

    倒不是什麼高深的原因,而是他越是生氣越是淡漠的表情,加上欲言又止而喉結滾動的樣子,我很難不心猿意馬。

    我避開目光忍不住因慌張而不斷眨眼,我說:“談談蘇絕吧,我在賢王府見到他了。”

    “不如談談宮裏那位,我近日入宮也見到他了。”晏潯朝我走近一步後停下,仍然離我很遠。

    我不接他的話,我說:“還記得我和宿莽扣筐那次吧,扣來的扇子說是空峭書院的,畫扇面的這位從前明明是青州山莊的,我覺得需要查一查他。”

    晏潯聽不進去,他急於向我說明一些有關晏瀟的東西,企圖達成什麼他無法直說的目的。

    他說:“我要接你回府是宮裏那位準許的,他甚至對我笑臉相迎,似乎對你並無不捨。”

    我全靠着超強意志力把驟然升起的怒意壓下去,無視晏潯話裏話外的輕薄。

    我說:“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看的出來賢王與蘇絕先生乃是龍陽之誼,我離開別院那天夜裏蘇絕先生出逃了,你叫上府裏的…。”

    晏潯似乎忍無可忍:“我沒興致與你說什麼蘇絕,我只想…”

    這次是我打斷他:“你對蘇絕沒興致嗎?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對他沒興致。不過你對皇權也提不起興致嗎?這可比你對男人提不起興致嚴重多了。”

    “古慎言!”晏潯已經不能表現的無動於衷:“孤乃潯王府一家之主,與你問話得你這般胡言亂語?”

    我說:“是是是,潯王殿下,比起你只想什麼,不如聽聽我想什麼吧,廂月滿打滿算再過四月也要生了,連呂酥幼都知道曲昶瑜敗露了,許多事迫在眉睫,謝天謝地你還知道自己是一家之主。”

    我站起身但扶着桌案才能站穩,我說:“你竟然還說你只想什麼,別想了,不如做點你該做的事吧,而不是隻有我在絞盡腦汁…”

    晏潯用動作打斷我的話,他摘掉了扳指一步步朝我走近,離我我一步遠時我下意識後傾身子和他拉開距離。

    潛意識的洞察力總會強過大腦,我把活在這個時代,避險都刻進骨子裏了。

    他把扳指放在桌案上,他放的很輕,我耳朵只聽到了微弱的聲音,心裏卻如隕石撞擊的震動。

    我跌坐回椅子裏。

    晏潯躬身低頭,鼻尖快要碰到鼻尖的距離,他輕生問我:“要不要聽聽我只想什麼?”

    我朝一邊偏頭,手肘拄在木椅扶手上,手撐着臉不動聲色的躲開他。

    我說:“我是不懂朝務也不懂權爭,也僅僅只是我從前沒接觸過,不代表我是個傻子。”

    晏潯側身在一旁桌案上坐下,這個畫面看起來很詭異,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太出格了,他在我的刻板印象裏不僅威嚴,還該守禮。

    不是古板的奴性守禮,而是凌駕於禮數教條至上,仍然居高臨下的守禮,淡漠的降低自己在瑣碎事務上的存在感,深不可測的存在着。

    如此一來我和他都面朝緊閉的門,他在我身側,稍稍比我往前一點,我就有了偷看他幾眼的勇氣。

    我說:“曲昶瑜是潛入潯王府的細作,我憑什麼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

    晏潯憤然看向我,速度之快我都擔心他閃了脖子。

    他說:“能不能先不管雜事,你到底是真的關心,還是在逃避?”

    我說:“曲昶瑜之事都算雜事?權爭在你眼裏都成了雜事?”

    “人生在世比起頭等大事,其餘都算雜事。”晏潯說的很篤定。

    多新鮮,晏潯竟然顯得像個戀愛腦。

    “那就索性說個清楚。”我深呼一口氣:“墨雲宮前你斥我自作多情,我承認我確實有情,但不認爲是我單方面自作多情。”

    我啞然失笑,他也陷入沉默,不知道他此時沉默算什麼,別他祖宗的又說我自作多情,我都快不認識自作多情四個字了。

    全天下那麼多男人無情,敢情是都跑到我這兒來了,我穿來這一年不是在自作多情就是在自作多情的路上。

    我小聲說:“我從呂家宴上離開後你又找過來,總不能因爲你想喫餛飩了吧。”

    晏潯還是不說話。

    我開始自我質疑,我弱弱的說:“那至少上元節雪夜你是…”

    晏潯說:“更早。”

    我鬆了口氣,復而又嘆氣。

    晏潯已經承認了,我卻突然開始不安,我對這種模糊的答案產生了懼怕,晏潯坐在我旁邊的桌案上沉默。

    他看起來與以往一樣,我該怎麼從他安然穩坐的樣子確認他對我的喜歡呢。

    晏潯察覺到了我的坐立難安,他開始說話:“我此生難得兩情相悅,等我交代宿莽,讓他明日就去林府,讓玉鴻說你是他遠房表妹,儘早擇一吉日與你成親。”

    我慌亂的心突然平穩,我說不行,起碼不能儘早。

    氣氛又陷入冗長的沉默,我有點後悔,但很難回頭。

    我能預料到很多人會問我爲什麼費盡心思進宮,以前和晏瀟決裂時都沒打算報復,怎麼一件曲昶瑜的事就讓我如此果斷的進宮。

    攤開來說的話,原因確實不止我和廂月交好,這其中少不了許多我不曾說出的不甘。

    還有時機趕的太巧,晏潯病的眼睛都睜不開,我在去見曲昶瑜之前趁人不備握了他的手。

    他燒的很嚴重,手心因剛握過冰而是涼的。

    那種感覺,晏潯於我而言不是單純的悄然心動,我甚至不在他身上期望什麼,我只希望他和潯王府都能常盛不衰。

    晏潯說:“那索性說開…”

    我有預感他要把一切現實的攤開來講給我,這些我都明白。我不怕這些現實,我怕這些現實由他說給我。

    人在無奈時真的會失笑,我打斷他:“我來說吧。”

    晏潯站起來踱步到窗前,並不明亮的日光從開着的窗子招進來,晏潯走至窗前把窗子關上了。

    我說:“門第即門檻,世風如此。一品朝臣尚且被勳爵人家看不起,更別說被京中貴族擁護的皇權古氏了。”

    晏潯踱步回來,他衝着方纔他放在桌案上的扳指,他從自己手上摘下來的、曾經我隨手給他的破扳指。

    我先他一步把扳指拿走,他手停在桌面上倒也沒有及時收走。

    我把破扳指戴在自己拇指上,扳指大了一圈,我垂下手就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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