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50章 祠堂
    老王府並非閒置,府裏除了看守的一應侍衛,還有一些衣着常服但氣質不凡之人。

    我和晏潯坐在樹上等着巡邏的侍衛過去,這個視角能看見一行幾個年輕人從廊前走過。

    他們都穿着單薄,晏潯說那些青年人一看就是晏瀟培養的學生,只等着到時候拿着身份參加科舉。

    這些都是他暗中培養的不起眼勢力,晏潯對此很瞭解,看來科舉中也有他的人。

    房頂上兩個人影幾乎一閃而過,踩的瓦片輕響,聲音脆的像風鈴。

    晏潯說:“武功不淺。”

    這裏住着些高手也不稀奇,晏潯反倒鬆了口氣。

    高手有高手的傲氣,因謀而聚,卻未必因謀而合。他們與人相交很是淺淡,就算都在這裏,也未必會打照面。

    晏潯帶我進祠堂也算輕而易舉,祠堂燈常亮不歇,但卻是沒有人在。

    “興許管祠堂的人聽到打更纔來換燈燭。”晏潯說。

    我藉着昏暗的光大量祠堂,排位很少,晏瀟、晏潯與先皇血脈都不遠,先皇皇考與晏瀟父親、晏潯父親是兄弟。

    祠堂裏最中間的位置就是晏瀟父親榮殷王,我還看到了王妃和側妃的排位,排位之間還隔着一些空白排位。

    我試圖在排位的擺放裏找到一些規律,可惜失敗了,或許這些排位的擺放根本沒有規矩。

    晏潯去燭火旁點了香朝排位拜了拜,我記得晏潯是不信神佛的,潯王府的那些佛龕神龕也都是先王妃在世時請進來的。

    總之沒見晏潯去拜過。

    他虔誠的閉眼片刻,跪地磕頭後把香放置香器中。

    我看着三根香燭焚燒產生的煙霧向上飄着。我說:“你方纔想了什麼?”

    “和老王爺說了幾句話。”晏潯說。

    我也上前取了香,行至燭火旁點燃,我只拜了拜就把香置於香器中,沒有磕頭。

    我問:“說了什麼?”

    晏潯沒有立即回答,我誤以爲他不想回答,剛想說不告訴我也無妨,他說:“王爺薨逝時我未曾扶陵,望他莫怪罪。”

    我以前聽晏只與我說過,晏潯少年時隨皇室圍獵,林恆英在圍場失蹤,晏潯一個人出去找,穿過了大半個墳場把躲在墓碑後面瑟瑟發抖的林恆英找到了。

    我有點意外,看着香器中燃着的六根香說:“沒想到你還信這個。”

    “我不信。”晏潯說。

    “不信你還於他說話?”

    晏潯拿帕子去擦排位上的灰塵:“我不是在與他說,我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他一塊一塊的擦,連空白排位也不放過。我不好打擾他,只好自己四處找着玉白果,玉白果就是玉做的銀杏樹,也稱作子孫樹。

    祠堂空曠,但也沒到一覽無遺的程度,有些箱子櫃子我不敢隨意打開,每站在一個櫃子前都要回頭問問晏潯。

    才問了兩三個,晏潯就說:“你先坐下歇歇,等我擦完就來替你找。”

    這裏哪有我坐的地方。這是祠堂又不是菜市場。我雖不信鬼神,但對往生者的生命痕跡保有尊敬。

    我站在祠堂中央,面對着門站着,目光不經意的放在那些紙糊的窗上,突然有點害怕看見那些紙窗會經過一些影子。

    想着想着竟然覺得脊背發涼,我還是選擇轉身面對那些排位。

    目光無意的落在排位中心那座香爐,昏暗中燃着的香最清晰的是六個火紅小點。

    晏潯已經擦到了最後一個,我鬆了一口氣看着那些香出神。

    方纔在牆上房檐上行走出了一身汗,一陣冷風我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我看着六柱香從中折斷了兩根,我沒辦法做到淡定,撲通一聲失去平衡能力倒在地上。

    晏潯過來把我撈起來,他在我身上檢查了一下,他以爲我中了暗器。我拉住他亂動的手,我說:“我是嚇得。”

    “別怕。”晏潯把我略微扶起來點:“什麼東西嚇到你了?”

    我說:“兩柱香斷了。”

    晏潯起身去檢查,我只有站在他身邊才覺得安全,幾乎是貼着他手臂蹭過去的,他看後說:“這香受潮了,風一吹可不就斷了。”

    我心有餘悸,說:“拿了玉白果就走吧。”

    晏潯在祠堂找了找,最終在一塊金線繡制的子孫樹錦緞後面找到了玉白果。

    玉白果沒有我想象的大,晏潯剛想收起來,我說:“等等,我檢查一下。”

    我看了看這完好無損的玉白果,我說:“這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晏潯問我。

    我說:“真的有破損。”

    晏潯又繼續找,打更聲響起,晏潯把我拉到排位後面躲起來,我不小心撞到了什麼,低頭看見一堆折的紙元寶。

    我對這些東西有一絲恐懼,晏潯緊了緊手臂:“冷嗎?”

    我說不冷,猜到自己剛纔可能是嚇得抖了一下。

    果然傳來開門聲,兩個小丫鬟結伴進來,她們在案臺上更換燭火,我瞪大眼睛看着晏潯,晏潯不明所以的回看我。

    我湊近他耳邊說:“香爐裏有我們上的香。”

    晏潯也才反應過來,皺着眉很是沮喪,可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

    我都能想象的到他今晚睡不着時猛然想起這件事,都會責怪自己沒有時刻保持警覺。

    我們兩個離的太近了,我覺得我有點呼吸困難,我們所處於的擺排位的架臺後面簡直塵土飛揚,我不止能聞到發黴味,還能聞到那種紙錢上的顏料味。

    酸臭,還有木漿受潮的味道。

    我向後靠了靠想和晏潯拉開距離,我手撐着地,往後一挪似乎把什麼東西推開了,我頭皮瞬間發麻。

    晏潯對我情緒的感知很敏銳,他挪進我,把我的臉按在他肩膀。

    我要是不知道我剛纔碰到的什麼東西是不會心安的,晏潯也知道我怕什麼,他伸長胳膊把我剛纔碰到的東西拽了過來。

    他拿到我眼前,我接着微弱的光看他手裏的東西,是一塊成色很好的玉器。我鬆了一口氣,反應過來又連忙細看,可不就是我要找的玉白果。

    左邊從上到下禿了四個杈,右邊還是完好的。我能想象到這座子孫樹囫圇對稱時的樣子。

    “啊!”小丫鬟驚聲尖叫。

    人在害怕時會下意識向自己心中的安全之地尋求庇護,我小時候每次害怕就會躲進衣櫃裏,現在躲在了晏潯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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