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57章 古氏男兒
    滿殿鴉雀無聲,何時讓她認祖歸宗,何時賜她公主封號,這兩個問題無人能答。

    連晏瀟也不能,一個突然出現的妹妹,他也想不出來該如何解釋。

    餘光裏閃過一絲光,我看見晏潯袖口裏露出來半截利器,而那抹金屬光澤不止被我看見,亭魄也瞥了眼。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晏潯,與晏潯對視後他垂下目光,一步一步等上臺階站在晏潯身側。

    我計劃裏沒有晏潯動手這一步,他來時不帶我,難不成他想在大宴上行兇?我心狂跳,這我沒準備啊。

    晏瀟把我從思考中喚回,他問我:“既行此事,意欲何爲?”

    我今日第一次跪下,我把玉白果樹放在眼前,在心裏說這頭是給他家祠堂與郡子陵往生者跪的。

    終於走到了威脅晏瀟的一步,我說:“林玉鴻並非領兵最佳之選,陛下三妹熟讀兵書還曾隨軍出征。”

    客觀條件上晏只理論和經驗都具備,她就是最佳人選。

    “陛下!陛下不可啊!”一旁的老王爺膝行到我側前方離晏瀟更近的位置,他老淚縱橫的回頭望了我一眼。

    年長者的涕泗相對,我心沉了下。

    晏瀟也站起來,面色冷漠只聲音懇切的說:“皇叔爲長輩,哪有如此跪朕之道理。”

    他表情與聲音極其割裂,彷彿不出自一人,我知他話說的不真心,因爲他自稱爲朕,這時候總沒什麼真心。

    老王爺說:“我皇室宗親多少男兒,若讓一女子領兵出征,古氏男兒的臉可不丟盡了!”

    我唯一一絲愧疚隨着這老頭子自私的話煙消雲散。

    我忍不住說:“這老東西,那你行你領啊。”

    “你!”老王爺回頭怒視我,緊接着又回頭眼巴巴的望着晏瀟:“此女妖言惑衆,陛下三思啊!”

    今日晏瀟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

    老頭子會哭,我也要步步緊逼,我磕頭:“願陛下以此彌補皇室對三公主的虧欠,先皇與先王爺若在天有靈,保佑玉白果樹開花有時,並蒂無時!”

    我擡起頭,從晏瀟起一一看過知曉晏只與晏滿是雙生子的人,至晏洺終。

    所有人無一不慌了神,我心裏發笑,一個雙生子不詳的謠言,竟然讓這一衆天潢貴胄諱莫如深如臨大敵。

    晏洺與林玉鴻交好,他既然肯扶持林玉鴻必然會有目的,此時把領兵之人換成晏只,於他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

    又爬過來一個老王爺,他顫顫巍巍的指着我:“大宴至上,豈敢咒我古氏!”

    “皇伯年老耳背了。”晏潯說:“她祝陛下子孫無並蒂乃吉利之言,難不成要祝陛下再得雙生子嗎?”

    末座一不知名人物下意識發出疑惑:“再?”他一定察覺出了晏瀟三妹是雙生子,只可惜人機靈卻不沉穩,不小心問了出來。

    只一字反問就惹得老王爺怒斥:“大膽!”

    他們越是忌諱雙生子之事,我就越能威脅住晏瀟。

    我緊緊盯着晏瀟,晏瀟也死死的回看我。

    他知道我什麼意思,只要他不答應我就會說出晏只雙生子,他沒得選。

    我賭的就是他的良心,因爲我若說出晏只是雙生子,晏只必死無疑,搞不好還會連累晏滿。

    我錯開目光看向晏滿,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會被連帶,但他看起來絲毫不害怕。

    我說:“陛下,老王爺讓您三思。”

    晏瀟手翻找什麼東西,桌案擋着我看不見,片刻後他舉起來一塊玉,離得遠我看不清,但能猜出那是玉玦。

    他曾經給我的那塊。

    我笑着搖搖頭,都什麼時候了,怎麼會覺得我還稀罕他一個優柔寡斷的草包。

    晏瀟拇指與食指一攆,原來是那一對玉珏,他曾經和呂酥幼一人一塊來着。

    我大笑,笑的坐在地上,險些撞翻了玉白果。

    晏瀟自信十足的說:“亭魄,宗姬勇氣可嘉,賞玉珏。”

    晏潯不滿意他這樣說,直接反駁他:“她不是宗姬。”

    亭魄捧着玉珏下來,至我眼前時停下。我一揚手把玉珏打掉,玉珏的其中一塊就滾落在地上。

    晏瀟笑說:“她是不是宗姬,朕說了算。”

    他陰惻惻的笑着,勢在必得的笑意,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摻着點苦澀,我總覺得他笑着就要哭出來了。

    晏潯也跟着他笑,晏瀟的笑聲停了晏潯還在笑。

    晏潯收笑後說:“她是不是宗姬陛下說了算,她是不是我妻子…”

    “怎麼着?”晏瀟橫眉,“難不成攝政王說了算?”

    晏潯正色道:“她自己說了算。”

    晏瀟已經笑不出,他怎麼可能比晏潯更會說。

    不止是我,換誰也不會在晏瀟和晏潯之間選擇前者,一個企圖拿自己並不穩固的皇權壓人的皇帝。

    而晏潯說讓我自己說了算。

    晏瀟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滿桌珍饈,我以爲他在想對策,許久後他擡起頭對我說:“我賭你不敢。”

    他想了這麼半天,就想出來這麼一句話。

    晏瀟說:“你比我更怕一些真相,你比我更珍惜三妹,不是嗎?櫛兒?”

    我沒有考量過我和晏瀟對晏只的珍惜程度誰深誰淺,我當然珍惜晏只,不然也不會跪在這裏。

    我說:“若你要比深淺,我更珍惜潯王殿下呢。”

    互相傷害啊,我要當那個八百,所以晏瀟只能是一千。

    晏瀟再次拍案而起,把滿桌盤盤碟碟推到地上,所有人只是把頭低的更低。

    我說:“陛下福澤深厚,定無並蒂玉白果花!”

    “夠了!”晏瀟咬牙切齒:“別再說了,我認下晏只就是了,晏只確乃我生父與…妾室所生,我既即位,無論嫡庶,封她公主!”

    我磕頭:“不夠!”

    “你還想如何!”晏瀟聲音幾近破碎。

    我說:“我還想她領兵!你古氏男兒無能的無能,背離的背離,既無可用之男兒,又何妨!”

    “你住口!”前頭跪着老王爺忍無可忍竟然站起來,他走至我眼前揚手想打。

    晏滿把他推開,“皇叔住手…”他哽咽着,似隱忍了許久後的爆發:“她說的一字不錯,我無能…我護不住妹妹,守不了黎民與疆土…”

    晏滿從前在我心裏的印象豈止頑劣,我甚至懷疑過他智商有問題,今日他此言此舉都讓我極其意外。

    晏潯過來拉起我,大宴此時已經算是十分混亂,以呂太尉爲首的幾個外姓之臣早就想把自己眼睛捂起來耳朵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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