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69章 如夢
    出來時獄卒一路送我,他說:“貴人真是了不起,那日太妃特來獄裏審你,沒成想現如今太妃已不在,貴人卻在這宮中,似有屹立不倒之兆。”

    獄卒常年在獄中,渾身都是那裏的潮腐味。

    我不搭理他,他卻有意纏着我,興許是他在哪裏聽見我處境艱難被晏瀟針對的傳言,想趁機報復我。

    想當時我出獄時,潯王府的人應該沒少替我出氣。

    那時候我和晏潯互相還沒什麼意思,他可能只是單純替潯王府出氣,任何無關緊要的人都不能頂着潯王府的名號挨欺負。

    後來實在走不了,我看向若缺:“解決了她。”

    若缺滿臉緊張的看着我,她抓着自己的袖口抓出一團褶皺。

    她遲疑的看着我,我一拳打在獄卒鼻子上,拉着若缺跑。

    獄卒緩過來時想追,我和若缺穿過長長的長廊,出了月門見着人了才鬆了口氣。

    我回頭看着跑回來的獄卒,他快跑至月門時,站在月門後面的亭魄一步跨出來,那獄卒險些撞在亭魄的身上。

    亭魄擰住那獄卒的脖子,我看向若缺,她喘着粗氣,收回目光後還用手擋住了眼睛。

    我什麼都沒有說,若無其事的回到墨雲宮,只是總忍不住觀察她,她怎麼突然就不會武功了呢。

    我想起來那次回別院時,她摔破了腿留下的疤痕,我對她說:“若缺,我這裏有件裏衣好像做小了,你試試看能不能穿上。”

    她說:“先放着吧姑娘,我晚間再穿。”

    我說:“試試嘛,這裏又沒有人來。”

    她便放下手裏的事,脫掉衣裳,我走上前去幫她,我看的真真的,確實有傷疤,位置也是對的。

    我問:“你那日和玹嫋飛交手,你可有受傷?”

    她茫然的看着我,好一會兒才說:“啊,不曾…受了點小傷。”

    興許是受傷了才武功弱了,可即便受了傷,也不至於對付不了一個獄卒吧。

    若缺看上去像個早有準備的騙子,打着十二分精神等我的考驗。

    晏滿來宮裏時我問他:“如果一個人被另一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替換了,你多久會發現?”

    晏滿拿棍棍在地上畫圈圈,說:“啊?我發現不了。”

    我說:“從一個人變成性格迥異的另一個人,這該很好發現吧?”

    “不見得吧,櫛兒你換個人問問,我是個傻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我說:“一點都不好笑。”

    晏滿把一抔土灑在自己身上,我問他:“做什麼?天女散花啊?”

    他說:“若是一模一樣的人,怕是發現不了。天下最精的易容術也不會一模一樣,若是做到了一模一樣,旁人只會覺得他性情變了,不會覺得是換了個人。”

    “你看!”我指着晏滿,我發現他懂我。我說:“我也覺得,人怎麼能發現身邊的人換了個人呢。”

    晏滿說:“除非是雙生子。”

    我說:“我這輩子遇到的雙生子都沒有來京遇到的多。”

    晏滿問我:“你覺着誰性情變了?總不會是陛下吧?我可告訴你,他原本就有這預兆。”

    我說不是他。

    晏滿想了想:“你也不要想太多,我生於古氏,遇見的人都是隔幾天就變個樣兒,孫子別三日當跪地叩拜,祖宗別三日當擲石砸之,你明白吧,宮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你是老子,明日我是老子,沒有人永遠是老子。”

    我朝他豎起五指:“打住,你哪兒聽來這麼多怪詞。”

    “我整日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廝混,什麼腌臢詞聽不到啊。”晏滿習以爲常。

    送走了他,若缺又在月門後面抹眼淚,從前我故意放輕腳步走近她她都聽得見,現在都要走她身上去了她還哭的忘情。

    我沒打擾她,回到寢殿躺在牀上自己想,她不像是去取免死金牌的若缺,她像最初的若缺,她腿上還有我親眼見過的傷口。

    那我該如何證明去取免死金牌的若缺和最初的那個,也就是現在的這個若缺不是同一個若缺呢。

    去取免死金牌的那個若缺是會武功的若缺,從前那個和現在這個是不會武功的若缺,她是從什麼時候替換的呢。

    若缺進來自顧自的喝茶,我推開門,她放下茶杯站起來看着我:“姑娘要做什麼?”

    “沒什麼。”我說:“只是想起件事,生氣的很。”

    “姑娘想着何事?”她問我,沒什麼感情,好像只是看出來我想說,便隨便搭個茬。

    我說:“去郡子陵借玉杈那次,你竟然不與我同去,還告訴了殿下。”

    她勉強一笑:“殿下也是惦記您,怕我保護不周。”

    那時候就不是她了。我不敢相信,再次確認:“不過你最後還是陪我去了,這樣想想就不生氣了。”

    “還不是拗不過姑娘你。”若缺一笑。

    這不是若缺啊,若缺根本就沒和我一同去,我統共去過兩次郡子陵,一次是和晏潯,另一次就是宿莽。

    若缺喊我:“姑娘您急匆匆跑去哪兒啊?”

    我生怕她追上我,跟郡子陵扯上關係我很難不覺得恐懼。

    雖是不會武功的若缺,但她跑的好快還是被她給追上了,她拉着我衣袖:“姑娘,你臉色爲何這樣難看?”

    我躲不過她,只能把她拉到僻靜處,我問她:“我知你和去取免死金牌的若缺不是同一人,你快說你和她都是誰?”

    若缺面露難色:“姑娘您別掐着我,我就是若缺啊,你仔細看看我不就是若缺嗎?”

    “你還不說實話!”我說:“你連武功都不會,那日和玹嫋飛交手的豈會是你?”

    若缺無話可說,侷促不安的看着我。

    我趁她出身,推倒她朝人多的地方跑,跑着跑着聞到一陣花香,眼前不是花園,而是正在拓修的園子,滿地黃土,連根草都還沒種。

    我一回頭看見亭魄緊貼着我站立,我回身的太快險些撞在他臉上。

    他說:“你跑什麼?”

    他身後的若缺正在靠近,我餘光裏還有在動的人影,看過去是另一個若缺,我還沒察覺到最嚴重的問題,整個人都被恐懼籠罩。

    最大的恐懼就是,身邊習以爲常的人和事變的反常,她明明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卻嘴硬的說自己是正常的。

    我說:“若缺,若缺是假的!也不是假的,兩個若缺,我說不清楚了,你快讓她們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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