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轎中女子何人 >第78章 周蘆之
    晏瀟在宮中與軟-禁無異,只在持務殿裏走動,再遠的地方晏洺就不許了,這些都是蘇絕能得到的消息。

    卜詭山那麼多人都在宮中,從前還想不通爲什麼卜詭山比起空峭書院和青州山莊中名氣區於最末,不是他們不夠強,而是另外兩處強的更受矚目一些。

    卜詭山上的人很少有明面上下山的時候,而朝臣有一部分就曾求學於空峭書院,空峭書院能送自己的人去朝中。

    雖然那些朝臣與空峭書院的聯繫薄弱,可那都是明面上的,暗中有多少聯繫沒人知道。

    而青州山莊,從蘇絕能聽到許多宮裏事來看,朝中也絕不會沒有青州山莊的人。

    卜詭山那些常年在宮中司天監的人反的顯得無關緊要,不過也不容小覷,畢竟那是宮裏,也不是誰都能名正言順的宮裏生存。

    我們迫切的需要有人來推動晏瀟上朝,要被審也要儘快,免得太妃後悔。

    蘇絕面上不急,不過從那些青州山莊的人頻繁進出別院,我也能感覺到他的忙碌。

    他欲言又止幾次,我問他:“你若有法子便說,我不比你沉得住氣。”

    他說:“你能否去將軍府,林將軍可願?”

    我有我的顧慮,“那是晏潯的交情,我不想消耗他的人情,若我們能完成的事,儘量不要…”

    蘇絕能說起林將軍,想必也是黔驢技窮。我想了想:“我有顧慮,若林將軍勢弱,熱的賢王針對反倒被暗中打擊,我們可擔待得起?若林玉鴻還與賢王有所往來,我們算不算打草驚蛇?畢竟早前他們…”

    蘇絕點頭打斷我,“我需確認。”

    我扶着額頭:“也是稀奇,座上皇竟然也有被審的份兒。”

    “座上皇又如何,若一宗宗一件件數出來,登不得檯面的事也未必少。”

    蘇絕今日說話越來越直,不知道是信任我,還是已經沉不住。

    我說:“話雖如此。”

    他冷笑:“朝臣安穩便萬事大吉,若大勢已去,以往隨便一件也是能把他拉下皇位的名頭。”

    我沒想到他在安慰我,他說:“你當日急着擺脫宮裏那位也是無計之計,即便沒有你,晏洺也已掌控了許多,只等着給宮裏那位下套了。”

    我茫然的點點頭,他說:“所以你不必嘆息,昨日我聽到了。”

    我想不開什麼時候被他聽到的,因爲我經常嘆息。

    我可能嘆的不是自己的無計之計,我能嘆的太多。

    從前在晏潯或者晏瀟的書房,旁觀那些謀士謀事,有大半時間在沉默,還覺得他們無能。

    現在蘇絕就在我面前沉默,我本人也無計可施,才明白謀事的難處。

    朝廷不是針腳規律的錦緞,而是一團亂七八糟的絲縷,大喆以前沒有清明過,現在依舊混濁,死局纔是常態。

    謀事不是站在雲端觀察着按部就班的地表,也不是輕鬆的找到那些將起的事端,及時扼殺。

    而是守着一盤死局,看到哪裏爛的要發臭了,才愁雲滿天的想辦法治表。

    大喆是幾朝幾代的死局,無數皇室子弟曾躊躇滿志的打算拯救他,也不過是見證着他們一個個哭喪着臉倒下去。

    最頭籌的那些也不過是讓大喆短暫的迴光返照。

    我說:“更迭也是歷史不可避。”畢竟幾百年後別說大喆,皇帝都沒有了。

    蘇絕猛地擡頭看我,他堅信自己是要對天下興亡負責的匹夫,險些因我的“大逆不道”之言痛罵我隔江猶唱後庭花。

    我說:“你不必震怒,晏潯面前我也敢這樣說。”

    “若他都能縱着你這般唱衰大喆,古氏也沒有再能堪當…”

    我打斷他:“對不起,別對晏潯失望,我剛纔亂說的。”

    我不能胡言亂語,很可笑,即便是對我表達尊重的蘇絕,他也會在潛意識裏把我當坐晏潯的附屬品,我說的每一句,他都下意識想一下有沒有能開罪晏潯的地方。

    而我沒有合適的理由怪蘇絕,他就是愛他的大喆,他就是終於大喆。

    我總不能罵他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這些對他來說還太超前,他只會赫然怔住,總歸會回到他那根深蒂固的一套裏。

    我也不抱希望,別理解我。我們就這樣誤解着,將就着,在大勢所趨面前,每個人都是死在時間懷中的螻蟻。

    蘇絕嘆息,“罷了,有法子了。”

    若我知道他的法子是親自登門賢王府算計賢王,我一定會阻止他,告訴他這都不是與虎謀皮。

    而是去虎穴扇了老虎一巴掌,跑掉了之後再回去站在老虎背上跳舞耀武揚威。

    我知道的太晚,青州山莊的人來告訴我,現下就是帶着太妃進宮的時候,問潯王府派誰一同前去。

    丁郎從暗處出來,與那幾人出了別院,我站在外牆看着他們一個個身手敏捷的進了寺院。

    不一會兒太妃被他們接出來,馬車路過別院時停了下來,太妃撩開轎簾問我:“古慎言,可要送我一程?”

    我會因爲一些特殊節點而意氣用事,我說:“好。”

    路過南倌莊集市時,我撩開轎簾對她說:“我在那裏賣過餛飩,你那時候剛被拙出皇宮不久。”

    太妃平穩的問我:“肉餡的嗎?”

    我說:“素的。”

    “我還以爲是肉的。”太妃說:“宮外的日子也沒比我強多少,我在寺院裏喫的也是素。”

    我說:“我都是親自做的,你依然是有人伺候。”

    太妃疑惑的看着我:“那你比我更慘,不過你臉上驕傲什麼?”

    我說當我沒說。我閉上眼睛不明白爲什麼要送她,還以爲她要與我說些平常聽不到的。

    這種感覺好熟悉,我想起來柳亭處呂酥幼的態度,恍然間明白了那熟悉的感覺,她們是如此相似的人。

    被本家推到了一個位置,做了明處的家族明珠,家族勢高時她們明亮,家族被稍有傾頹之勢,她們率先被逐出局。

    但她們依然以此爲傲。

    快要穿過集市時她撩開簾子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徹底路過再也看不見,她說:“這市井氣,也沒那麼討厭嘛。”

    她放下簾子,說:“珺姐姐會喜歡的。”

    我一怔,她又問我:“你覺得呢?”

    我說她會喜歡的。我哪裏知道她喜不喜歡,總之這樣說了。

    馬車停下,我和太妃都向前摔倒,青州山莊的人竟然認識朝中人,和對方打招呼:“周尚書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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