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衍在選定演出西裝的時候糾結了好一會兒。
——既然演奏的曲目是莫扎特的小星星變奏曲,那果然還是選擇黑色和白色的西裝吧。
他如此說道。
雖然鍾洵並不太懂這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但還是任由着他去了。
在禮堂的旁邊有一間專門的更衣室,今天在校慶上有節目的人員全都集中在這裏更衣上妝。
“我來幫你係領帶吧。”
縱使同爲即將同臺出演的演出者,傅時衍也成爲了這間更衣室所有人矚目的焦點,然而他卻似乎是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親暱地伸手搭上鍾洵的領帶。
“……”
注意到鍾洵下意識對自己靠近的抗拒,傅時衍小聲地貼在他耳邊委屈道,“我們現在是要一起上臺演出的搭檔,這種程度的接觸應該是被允許的吧?”
“……”
鍾洵不得不承認,傅時衍的話並不是全無道理,只不過在公開場合和他做出親密的接觸,自己還是有點不太願意。
與其說是不太願意,不如說是更害羞吧。
在貼心地順手幫鍾洵理了理西裝下襬的時候,傅時衍的手指無意中觸碰到他身上的口袋。
“啊,是抑制劑。”
見傅時衍的神色有些古怪,鍾洵小聲地向他解釋道,“我的/發/情/期/快到了,我怕出什麼意外,以防萬一就放了一支在身上備用。”
“……”
傅時衍深深地望了急於解釋的鐘洵一眼,嘴角邊淡淡地勾起一個弧度,“……原來是這樣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鍾洵多心了,他總覺得傅時衍在那一瞬間漾出的笑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也有可能是經此的心理作用,明明在這之前身體都沒有覺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在真正上臺演奏的時候卻有一股異樣的熱潮涌了上來,卷襲上正在黑白琴鍵上躍動的指尖。
然而令人慶幸的是,演奏的樂譜此刻已經臨近尾聲,坐在鍾洵身旁的傅時衍也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不動聲色地幫忙配合掩護完成了最後的一小節。
在衆人的掌聲下謝幕之後,升降臺連着身邊的這架鋼琴一同緩緩地落下。
這也算是一中豪華禮堂裏的一個非常特別的設計,在這架從學校建立初期而艱難留存至今堪稱建校之寶的鋼琴上,校長可謂是花空了心思,特意爲它打造了一個專屬的升降臺和藏在禮堂舞臺下專屬的琴室。
“怎麼了?”
降到了隱蔽的無人空間,傅時衍再也沒有其他的顧慮,他急切地握住鍾洵的手,從指尖那端傳來的滾燙溫度幾乎快將他的也一起融化。
“……好像是/發/情/期/真的來了。”
鍾洵用力地咬住了脣,勉強地找回了一絲理智,“沒事,打一下抑制劑應該就好了。”
“嗯。”
傅時衍伸手就想要摸上他的口袋,“我來幫你?”
鍾洵有點艱難地打斷了他進一步的動作,“……我自己,我自己來就好。”
傅時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卻仍然十分溫柔,“是不是不想讓我看?”
雖然知道這可能……不,是一定會惹他生氣,但鍾洵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不看。”
傅時衍一下子鬆開了扶着他的手,站起了身,一字一句地囑咐道,“你好了之後就喊我一聲。”
渾身都滾燙得難受,他的觸碰就是唯一的解藥,明明內心是一點都不想讓他在此刻離開自己的,但是還是作出了會傷害到他的迴應。
按下密碼解開脖頸之間的抑制環,鍾洵顫抖着從口袋裏摸出準備好的抑制劑,手腕顫慄地託着那隻灌滿藥劑的/注/射/器。
——到底是個人不同的選擇,還是副班長壓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依靠別人?
——倒不如說,如果你能更加主動地來依靠我的話,我會更開心。
眼角不自禁地擱過那人顯得寂寞的背影,耳邊也響起了之前他曾經語重心長和自己說過的話。
……其他的一切,自己現在慢慢都有在學着怎樣去依賴他,但只有涉及到信息素的這件事情不行。
這算是鍾洵眼下唯一的底線。
本就不怎麼集中的思緒在此刻更加的飄忽,托住抑制劑的手腕陡然一頓,整個/注/射/器/砸在了地上,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
“……”
……完全的,搞砸了。
鍾洵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人不可能沒有注意他這邊的響動,本來背對這邊的傅時衍轉過了身。
“……我,我給星星打個電話麻煩他跑一趟。”
渙散的思緒幾乎要把最後清明的理智吞噬乾淨,不敢在此刻與他對上視線,鍾洵又用力地咬了咬脣,直到鐵鏽的味道在嘴裏彌散開來。
然而封閉的地下琴室既連不上網絡,也沒有任何的信號,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如此無情地被切斷。
“……”
鍾洵無力地垂下了手。
“事先說好,我不可能留下這樣的你一個人在琴室出去幫你拿抑制劑。”
傅時衍瞥了一眼他手裏亮着的屏幕,耐心地低下了頭。
從他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清冽信息素幾乎快把鍾洵給逼瘋,他軟綿綿地按上傅時衍的胸膛,竭盡全力地想把他從自己身邊給推開,“……你,你別這樣。”
“之前答應你的要求裏面,好像並沒有不可以標記你這一條吧?”
傅時衍的眼神顯得愈發得深沉,雙手搭在他身後的鋼琴上,將鍾洵整個人都禁錮在自己的身下。
……標記。
這個名詞是鍾洵此刻最不想聽到的。
“你覺得我會比一般的alpha更容易受到你的信息素影響。”
傅時衍無比清晰地記得最開始的那一天,鍾洵義正言辭在醫院裏當着傅時珩的面拒絕自己的那句話,恐怕這也是鍾洵屢次拒絕自己最重要的原因,“你不想讓我因爲信息素而被你影響,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