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習習,暮春季的街道吆喝聲不斷,灌進酒樓的風送來淡淡的脂粉味,倒不讓人生厭。

    “還是凡界待着舒服。”顧錦筵笑得痞氣,整個人無骨似的靠着窗邊,手不住轉着把玩的酒杯。

    方牧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再怎麼舒服,你也該回去了。”他不重口腹之慾,修士築基後不需要再進食五穀雜糧。

    過多進食反而會對修行多阻礙。偶爾嚐嚐也是不錯,他就是鬧不明白這傢伙怎麼做到天天進食。

    樓下喧囂的包子鋪,停駐着兩位妙齡少女。“餓了?”藍衣的姑娘偏單薄矮小,卻板着一張小臉,莫名的好笑。

    青衣的姑娘惡狠狠的瞪了藍衣小姑娘一眼,壓低嗓子:“沒有。”緊接着不爭氣的肚子就響得鬧開鍋。她一捂肚子,面上泛起薄紅。

    小販連忙招呼生意,熱情似火的說:“兩位姑娘,我在包子皮薄餡多,湯汁醇厚,絕對是老少無欺。”

    “那小老闆,來兩個。”藍衣姑娘點頭,爽利的掏出幾個銅板。不料被青衣姑娘劫了去,還兇巴巴的罵:“買什麼買?也不見得多好喫!誰知道是不是蒙你個外來的!你人傻錢多嗎?”

    這一下可把兩個人都罵了進去。藍衣姑娘倒是沒怎麼樣,小販可就急眼了:“不是,姑娘,你不買就不買,別詆譭我的包子鋪啊!我這的包子是最實誠的,這街坊鄰居都愛上我這樂呵,怎麼到你嘴裏就一文不值了!”

    藍衣姑娘無奈笑了:“不好意思,小老闆,我這姐姐不太會說話,您多海涵。她說笑呢,我們買。”

    青衣姑娘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訕訕點頭,卻扭不開臉道歉。小販搖了搖頭:“算了,給你姑娘。”

    “我給您賠禮。”藍衣姑娘拱手,客氣的說。

    小販也不計較了:“也虧得有你這樣好說話的。”

    方牧好奇瞅顧錦筵:“看什麼呢?”

    他挑眉,朝着酒樓外吹了個口哨,調戲意味十足。“沒什麼,就知道你找我沒好事。”

    街道口的兩位姑娘聞聲瞧上來,矮一些的藍衣那位還眯眼打量了顧錦筵好一會兒。

    顧錦筵歪頭,只是覺得有點兒眼熟,隨即朝姑娘不在意地笑了下,懶懶的勾人模樣,不一會兒便收回視線。

    方牧沉默了許久,一摔筷子:“喫完就準備啓程,禍害什麼小姑娘。”

    顧錦筵嗤笑了聲,不屑:“手下敗將,管的着嗎?要走你走,那麼早回去做甚?又不是明天就開始,着什麼急。如此佳餚,你忍心辜負?”

    方牧想抄起盤子拍他臉上,還是忍住了。

    按以前來說,他倆伯仲之間,他肯定已經拔劍打起來了。可現在的顧錦筵卻已經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碾壓,他確實反駁不了,不過卻定下每半年比劍的約定。

    他想着想着,酒樓下傳來喧鬧騷動的打鬥聲。

    面前早已空無一人,方纔還說不辜負美食的大豬蹄子英雄救美去了。

    方牧想了想,冷哼一身,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品嚐美食。畢竟美食不可以辜負。

    “走!”青衣的姑娘踹翻追擊的人,拽過捂着腰腹的藍衣姑娘猛的逃跑。

    “你先走。”藍衣女子抽着氣,勉強跟上青衣女子的步伐。青衣的姑娘軒眉倒豎:“說什麼?我是臨陣脫逃的人?你把我當什麼?”藍衣女子狠狠掐了他一把,軟軟的聲音透露出不合年齡的兇狠:“閉嘴吧,我意思是我有辦法對付,你快去收拾東西!趕不上試煉就要等三年!”

    青衣女子腳下不停,遲疑了會後點頭:“老地方見,若你規定時間不到,我就當你死了。省的我動手。”

    藍衣姑娘嘴角一抽,大義凜然的停下:“滾吧。”她擡腳一踹小巷子的破舊長板凳,擋住要去追青衣女子的修士們,扒拉下臉上的面紗,飽含稚氣的臉面色冷漠,乖巧的臉板着,莫名有點滑稽:“你們的對手,是我。”

    哀嚎聲不斷,唯一站着的小姑娘臉色也不好,她勉強用手扶着牆支撐自己,整個人浸透了血的腥臭味。

    “啪啪啪。”小巷邊人家的屋檐上傳來撫掌聲,她擡頭望上去。

    又如剛剛,她擡頭。修士低下頭,他們就這樣,遙遙相望。

    不知看了多少的修士,一身白衣,灑脫不羈盤腿而坐。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還拎着壇酒,嘴角掛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顧錦筵將酒罈扔下去,瞧着藍衣女子自然得接着抱在懷裏,他情不自禁調侃了聲。藍衣姑娘沉默了會兒,有點岔氣,咬牙:“你明知道我不是。”

    ‘她‘擡起頭,面容清俊硬朗,沒有女子的柔和。正是顧錦筵的未來的便宜徒弟凌鶴颻。

    顧錦筵忍俊不禁,打橫抱起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會讓人帶你那位朋友去宗門的。”

    凌鶴颻被他扯到了傷口,臉色扭曲:“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

    顧錦筵好笑的揉了一把徒弟的頭,把他的髮型弄得亂糟糟了才作罷,拉着他的手作攬住自己脖子的模樣:“自然,什麼宗門試煉,無論過不過也沒什麼重要的。當然,也是可以參加。不過。”

    顧錦筵低頭,髮絲劃過凌鶴颻的臉和脖子,癢癢的。他笑得光風霽月,御劍而起,“沒有什麼比現在回宗門養傷更重要。

    凌鶴颻怔愣,聽不見呼呼的風聲,想來是這人施了靈力,就爲了照顧他這個凡人。

    冷清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邊。

    “抱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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