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鶴鷂搓着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住所,知裏面定是無人,遙遙嘆息。儘管早知道,卻還是想有人能陪自己過這個特殊的日子,因爲往年,那個人都是在的。大概還是被無意識寵壞了吧。其實也不是太必要的。
他低下頭,踱步想要離開。
枝頭忽然劇烈搖動起來。凌鶴鷂皺眉,擡頭看去。幾道道黑影狠狠砸下來。
哐當,罐子碎裂的清脆聲,花一般散開了滿地的碎片。酒罈子。凌鶴鷂心下咯噔,果不其然,接着砸下來一道更大的黑影。他下意識伸出手去接。
“嘭--”撞擊地面的聲音很大,伴隨着一聲喫痛的抽氣。凌鶴鷂頭暈目眩,想扒拉開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豈料手上一點力氣都無法使出。兩個身影交疊的人砸在雪地裏,打溼的衣裳傳來涼透了的寒意。
“師尊?”凌鶴鷂試探性的又推了推,不確定的喊。壓在他身上的正是凌鶴鷂以爲外出尋材未歸的顧錦筵。
凌亂的發落在凌鶴鷂的頸項,溫熱的氣息噴灑上來,帶着濃重的酒氣。“你……”顧錦筵眼都沒有睜開,含糊的蹭了蹭,似乎想確認是誰。
“師尊,是我。”
“嗯?”顧錦筵歪頭,“你?你是誰?”凌鶴鷂無奈的搖了搖頭,正待說話,豈料,顧錦筵緩緩睜開眼,瞧見眼前的人,面色驟然一白,偏過頭劇烈乾嘔了起來。
“師尊?”凌鶴鷂上手欲要扶他,卻被狠狠推開。
冷風颳過來,酒意醒了不少,可顧錦筵壓不下翻涌而上的噁心感,他踉蹌的撐着樹幹,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空空泛起一陣難受。儘管他能夠分辨,卻還是忍不住會將凌鶴鷂代入那個佔據了自己身體,竊取徒弟人生的奪舍者。
以至青年的凌鶴鷂抽條,長身玉立,芝蘭玉樹,已經能瞧見未來的模樣了。
“月上柳梢了?”顧錦筵仰頭躺倒,語氣有些飄忽,眼前的月色朦朧,映月失梅花。“對了,生辰快樂。”
凌鶴鷂一怔,腳步停下,輕輕的說:“我以爲你忘了。”
凌鶴鷂在他身旁坐下,低下頭看他,眉眼帶笑:“師尊說得是。倒是方纔,可是酒酣所致?倘若這般,鷂爲師尊準備些醒酒湯。”
顧錦筵擡眼看他:“非也。”
凌鶴鷂也看去。
“只是忽然不適,可能是這天氣,可能是這寒風,可能是此間的法則,亦或是,天道。”
確切來說,是你。那個你再也不會成爲的凌鶴鷂。
凌鶴鷂蹙眉,三分疑惑七分擔憂:“若是這般,師尊還是好好珍重纔是,這夜色濃重,寒意襲來,該回去了。”
顧錦筵笑了聲:“所言甚是。”
“發什麼呆?”眼前晃過一隻白淨修長的手,日光灑下點點金燦透過樹的縫隙落下斑斑點點,凌鶴鷂茫然的眨了眨眼,飄散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看着鄲喬,緩緩搖了搖頭:“只是感覺忘記了什麼要事。”
鄲喬抱着肩,嗤笑:“能忘的事也能算要事?”
“這個算嗎?”凌鶴鷂此時的笑帶着些許戲謔。
一隻精緻的錦囊被遞到眼前,鄲喬興致缺缺瞧去,定睛一看,整個人都一個激靈:“這錦囊拿來的?”
瞧他整個人都要撲上來的狠勁,凌鶴鷂不緊不慢的開口:“當年在凡間,遇到了那位與你微有齷齪的駱公子。”他解釋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卻瞧見鄲喬小心翼翼的接過錦囊,彷彿捧着心上人的宛若至寶的珍視態度,一度讓凌鶴鷂懷疑是否自己記岔了,這兩人其實是生死之交?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帶着其他孩子要教訓你一頓,卻被你教訓的事情嗎?”鄲喬過了很久才悠悠問。
凌鶴鷂:“自然。”也是初次見師尊。
“你想知道緣由嗎?”鄲喬拋下問題。“你且說。”雖然凌鶴鷂並不感興趣,但仍然接下話茬。
“我自小瞧不上那位名聲斐然的駱家公子。駱家的人,我都不喜歡,除了阿香。”鄲喬抿脣,似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