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通常認爲刻骨銘心的事情自己連細枝末節都能記得清楚,實則不然。有些細微的事情早已隨着時間被遺忘。
凌鶴颻在原地杵了許久,正打算下一步,懷裏的小奶犬忽然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耷拉着的耳朵豎成飛機耳。
凌鶴颻側耳去聽,感覺到些許不尋常的動響,找了處有障礙物的地方隱蔽了身形。
不遠處走來一道消瘦的身影,身丈不高,看起來是一位少年。
亞麻短打,腰間別着把短刀,尚帶着稚氣的面龐籠着股陰影,連同眸色都有着暗沉的異樣。
這是幼年的凌鶴颻。
躲在暗處的凌鶴颻眉心一跳,他知道自己偶爾會有夜遊的毛病,但一向是聽旁人轉述,這會第一次碰到,着實感覺彆扭。
那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
凌鶴颻推算了時間,大概猜測這時間是遇到掐自己的怪人的那天。
只是這一次因爲自己的介入,邵夫子並沒有把“他”喊醒。
豆大的雨自天亮砸下,漸變成傾盆大雨。
凌鶴颻撐起靈氣,擋住紛飛的雨。他低頭看了看懷裏大睜着狗狗眼的小奶犬,心裏升起一絲疑惑:這小奶犬居然不亂吠。
顧淵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身體一僵,奶聲奶氣的嗚了聲。
那聲音極小,被雨聲掩蓋。
抱着他的凌鶴颻倒是聽得清楚,疑慮消了大半,以爲它這是受了涼,忙攏起袖子蓋在他身上。
“凌鶴颻”停了下來,他靜靜站着,似乎在等待什麼。
不多時,密林處響起了另外的腳步聲。彰顯存在感一般,來人還斷斷續續哼着不知名的曲調,偶爾感嘆:“好…酒!”
白衣赤足散發,詭異的情形下,天邊劈下一道雷,短時間照亮了世界。
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眉眼。
凌鶴颻無聲的張口:師尊?
來人眯起眼,趁着雷光閃電看清了少年的臉。他猛地揮開“凌鶴颻”,氣性大得將手中的酒罈往地上狠狠砸去,半弓起身,面色難看的乾嘔起來。
“凌鶴颻”湊上前,不知道小聲說了句什麼。
來人忽得撲上去壓住“凌鶴颻”,雙手掐着他用力收緊。
這場景和記憶中隱隱重合。
果然沒過片刻,來人厭惡的甩開“凌鶴颻”,飛身離開。
而癱在地上的“凌鶴颻”捂着頸部明顯的青紫,似乎有些氣息不穩,斷斷續續的大笑起來。
凌鶴颻這段時間對師尊的朦朧感忽然消失了。
那張臉,絕對是師尊。可他對比腦海裏的向行,莫名覺得有些奇怪,可是這幾天向行戴着遮蔽面容的法器,他一時間也不清楚究竟哪裏奇怪。
凌鶴颻目光投向雨中的少年。他拍了拍衣襬,心情似乎格外愉悅的離開了。
顧淵從見到來人那一刻,心中就嫌棄了波瀾:
“你認識來人?”
凌鶴颻毫不意外腦海裏響起的聲音,只是有些疑惑:“閣下現在在附近嗎?”
顧淵一時間有點自閉,絞盡腦汁自圓其說:“…放了一抹分神在你身上。”
“原來如此。”凌鶴颻這才點頭,他垂眼,慢慢撫着懷裏的小奶犬,“自然認識,方寸那人是在下的師尊——澄觴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