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帶回來的人手可不像前世賈政打寶玉的時候,尚且猶猶豫豫的。

    等賈母趕到的時候,賈政已經被捆在長凳上,左右兩邊各一個護院,用的也不是板子而是軍棍。

    賈母剛踏出榮禧堂的門,便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哀嚎:“啊~父親,我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斷斷續續的喊完這句話,又變成驚天動地的慘叫。

    聽得賈母心驚肉跳。

    接着又是一軍棍下去,彷彿打在賈母身上一般,賈母不管不顧的往前便衝。

    然而並沒有發生前世中賈政打寶玉,賈母能上前護着的情景。賈母只奔了幾步,便被賈代善一把拽住了。

    也就是賈母身上到底有國公夫人的體面,纔沒讓家丁拉着。

    握兵器和令旗的手強健有力,並非一個內宅婦人能夠掙脫的。賈母不能動彈,只得放聲大哭:“賈代善,你不如打死了我,大家清淨。”

    賈代善什麼都沒說,只讓賈母看着賈政被打軍棍。

    只要國公爺不發話,行刑的家丁竟是手上都沒頓一下。一下一下的打下去,剛開始賈政還嘶聲力竭的哀嚎,但見哭來了母親,賈母也無能爲力。後來賈政的哭喊聲都小了,只剩痛苦的□□。

    賈母還又哭又罵,後來見一點兒用都沒有,無力的閉上了眼睛:“賈代善,我知道你眼裏只有你那老孃和他養大的賈恩侯,他說動你不敢往西。你早就嫌了我們母子,要打死了政兒,又要治死我!”

    賈代善沒有絲毫心軟,只冷漠的道:“看清楚你兒子受的罰,日後我不在京城的時候,你纔不會將他寵得無法無天!”

    賈母滿心委屈、憤怒和不解。兒子好端端的南下考試,什麼事值得賈代善派人千里去將人捉回來?再說,在賈母的認知裏,若是三門考完啓程,現在是到不了京城的。所以賈母覺得賈政是考到一半或是未參加考試就被賈代善派人綁了回來,剛回京不問青紅皁白就打。

    這些怒氣強衝腦子,賈母也顧不得下人家丁在了,大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就是單單看不慣我們母子,從平安州趕回來給長房撐腰!瑚兒自己好端端的,身邊幾個人跟着都沒看好人落了水,現在也活蹦亂跳的,你何至於要將政兒往絕路上逼!”

    無論賈母哭得多傷心,賈代善不爲所動。

    賈母見嘶聲力竭都沒有用,又躲不開,不敢看兒子的慘狀,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整個榮禧堂前院,所有人都在一種凝重的氛圍中看着這位極受寵的賈二爺受了一頓結結實實的懲罰。

    賈政被打得皮開肉綻。

    但在這榮禧堂前,除了哭罵毫無用處的賈母,其他人皆不敢作聲。國公爺坐臥行走皆有氣勢,府內許多人都懼怕,但是的確從來沒人見過國公爺發這樣大的怒火。

    賈政從小到大養尊處優,哪裏經得住打?其實家丁下手都有數,十軍棍下去,賈政至少十天半月下了不來牀,但是也未傷筋動骨。

    賈赦和賈政兄弟二人向來不睦,聽說賈政在榮禧堂牌匾前捱打,搖搖的走過來。口中倒是說的關心兄弟的話,但那語氣能氣得賈政再吐一次血:“哎呀,老二你幹什麼了?犯了什麼錯惹父親生這樣大的氣。叫我說,你平時將那假正經收一收,老老實實的多好。你呀……”

    賈政已經疼得滿額頭的汗了,賈赦還在那裏喋喋不休。

    “賈恩侯!”

    賈代善一聲怒喝,賈赦瞬間閉了嘴。站直了道:“父親!”

    “來人,給我打賈恩侯五軍棍!”

    原本賈赦在那兒落井下石,瞬間便噤若寒蟬。而已經被氣暈了頭的賈母,見賈赦也要捱打,雖然比賈政少了五軍棍,到底比之先前要稍稍順氣。

    軍中帶回的常隨就是利落,也不管賈赦在那高呼自己沒錯,按在長凳上,便是一棍下去。“啊~”

    賈赦不像賈政那樣裏外兩幅面孔,但是也是從小養尊處優沒受過苦,加上賈赦自問沒錯,無緣無故捱打,那叫聲一點兒不必賈政遜色。

    在施棍的家丁看來,這次賈赦確然是無妄之災,下手又比打賈政的時候多容了一二分的情,加上只有五軍棍,賈赦雖也是傷了,但是比之賈政還是要輕一些。

    打完了兒子,賈代善依舊覺得滿心悲涼。命人將兩個兒子擡入榮禧堂正屋。

    賈母早就哭得抽了過去,原本想吩咐人請太醫,但見賈代善滿面寒霜,連在龍禁尉正常當差的賈赦都打了,賈母突然不敢了,就那麼看着兒子流着淚,也跟着進了屋。

    賈代善吩咐道:“其他人出去,無塵,你親自守着不讓人靠近。”

    無塵應是,帶着所有下人小廝退了出去。連帶灑掃婆子都清理出了榮禧堂的院子,無塵有帶人搜了一遍,確定整個榮禧堂,連角角落落一個貪玩兒的小丫頭小幺兒都沒留,纔回話說:“國公爺,院內沒旁人了。”

    賈代善朝無塵擺擺手,也沒關榮禧堂的大門:“今日的事,你們各有什麼想法,說吧。”

    又瞥了賈母一眼:“你是他們的娘,你先來說。”

    賈母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老爺,不管他們犯了什麼事,你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先叫人給他們看傷,不落病根是正緊。”

    賈代善根本沒理會賈母,轉而看向賈政:“你呢,賈存周?”

    賈政現在疼得幾欲暈厥,一聽到賈代善的聲音,打了個寒噤,“我錯了,父親,我再也不敢了。”

    賈代善依舊未再做評價,又問賈赦:“賈恩侯,到你了。”

    賈赦是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他跟在太子身邊那許多年,場面話還是會說的:“我……我不該在二弟受罰的時候說風涼話……”賈赦知道這事兒不對,但是頂多被父親說幾句罷了,怎麼也想不到招來一頓打,早知道,賈赦也不會那麼沒眼色。

    賈代善真是失望極了,接着問賈政:“賈存周,你到底哪裏錯了?”

    賈政買的那考題都被無塵翻出來了,他知道這事兒隱瞞不過去,不過沒說之前童生試怎麼通過的,避重就輕的說:“我不該妄想走捷徑,去買勞什子考題。”

    賈母一聽到這話也愣住了。

    她不懂朝堂的事,更不知道賈政買題的後面有可能有巨大的陰謀。但她也知道科舉向來是國之大事,難怪賈代善生那樣大的氣。

    賈代善又問:“你們兄弟二人,覺得疼嗎?說實話!”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了疼。無非是賈赦覺得自己冤枉,說得大聲些;賈政底氣不足,說得小聲。

    賈代善卻冷笑道:“比起抄家滅族,流放千里,這點疼算什麼?”

    賈母聽得雙腿發軟,身子一晃,連心疼兒子都忘記了片刻:“老爺別嚇唬人,哪有如此嚴重?”

    賈代善沒理會賈母,對賈赦道:“賈恩侯,我打你,你或許不服氣。但是你兄弟做出連累家族的事,你覺得你能獨善其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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