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也從來不知道擁抱居然可以這樣用力,他緊緊的箍着綱手,伏在他胸口的綱手亦緊緊的回抱着他。

    緊到他感覺胸口發滯,再加上肆虐席捲的狂風,呼吸都有些受阻。

    這對綱手來說與其說擁抱,不如說是發泄。

    像是終於找到了安全感,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

    綱手將這兩年壓抑着自己的痛苦一點一點向着這個男人傾訴,她的無助和委屈,她的絕望和在意,全部說給他聽。

    她知道,只能說給他聽,其他人都不行。

    現在的自來也說不出究竟是一種什麼感受,知道綱手內心真正想法後的狂喜,緊接着就被加藤斷的死和綱手的茫然無措以及自責給淹沒了。

    他們早就不是幾歲或者十幾歲的小孩子,無法做到不管天不管地只在乎內心感受就好。

    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不在乎別人的心意,只要兩個人互相喜歡就可以衝破所有阻礙,不顧世俗的眼光在一起。

    現在的他們,早就過了這樣的年紀。

    其實,退一步說,即便他們兩個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在一起,別人頂多會在背後說幾句風涼話,然後便再不多給他們半點熱度。

    但是,綱手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

    在她的認知裏,那個她曾經心動過並且到死都喜歡她的男人,因爲她自己心裏的彆扭沒抓緊時間去幫忙而葬送了性命,可她偏偏還眼睜睜的看着他死了,她救不了他。

    如果她是個自私自利的壞蛋,如果她是個玩弄別人感情的情感騙子,如果她沒有道德感,如果她什麼都不在乎……

    如果她是這樣一個女人的話,她便不會如此難過,悲哀和絕望。

    如果,她不曾對加藤斷動過心的話。

    可她偏偏不是這樣的人啊,她有道德感,羞恥感,揹負着條條框框的枷鎖,她曾經爲他心動過。

    如此一來,加藤斷就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木葉同伴。

    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駱駝身上的負重。

    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矛盾的人,而自來也多麼希望現在的綱手是個像以前一樣灑脫的人呢。

    因爲理解她究竟是怎樣的人,自來也在面對她的事的時候,也無法成爲一個灑脫的人。

    狂風捲着雪花吹到臉上,在臉上留下刀割一般的疼。

    兩個人就那樣靠在牆上擁抱着彼此,汲取着對方身上的點點溫暖。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到自來也感覺到自己快要凍僵了,才猛地清醒過來。

    他低下頭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那張臉,綱手的皮膚雪白,因爲喝了很多酒,臉頰上呈現出不正常的酡紅。

    這樣親密的行爲,放在以前是自來也想都不敢想的,心裏的不自在,因爲注視着這張臉慢慢的退去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蜜糖般的甜。

    像棉花糖掉進水裏,瞬間融化,甜味卻一點一點盪漾開來。

    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後,他微微嘆了口氣,這樣子的綱手,還怎麼把她送回家去?

    自來也仰起頭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紛紛揚揚的白色小點從那漆黑的天幕上落下來。

    應該怎麼做呢,帶她回家嗎?

    回自己家嗎?

    自來也家中。

    時間臨近子夜,兒雷也早就進入了夢鄉。

    自來也揹着綱手躡手躡腳的走進來時,在黑暗中踢翻了換鞋凳,木製的凳子歪倒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時候,自來也果然聽到了哥哥兒雷也的聲音。

    “自來也嗎?”兒雷也半夢半醒似的聲音。

    想了想,自來也還是決定迴應一下,不然,如果哥哥不放心出來看,大抵會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啊,是我。”

    “第一天回村子就這麼晚回家……”

    自來也笑了笑,小聲道:“以後會注意了,你繼續睡吧,我很快也要睡覺。”

    背上的人難耐的扭了扭,嘴裏細細碎碎的說了些什麼,自來也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綱手這時候會突然嚎一嗓子。

    哥哥若是看到自己三更半夜帶個女人回來,並且還是醉的不省人事的綱手,大概率會把自己的腿給打折。

    腦海中僅剩的最後那點清醒讓綱手知道自己是跟自來也在一起,如此,便安心的睡過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但是這個地方有自來也的也的話就會讓她無比安心。

    什麼都不用怕,什麼都不用想,自來也在身邊,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會護她周全。

    洗了溼毛巾給綱手擦臉,藉着牀頭的檯燈燈光,自來也癡癡地望着綱手的睡顏。

    什麼都不做,只是看着她睡在自己身邊,心裏就被幸福滿滿當當的填滿了。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綱手睡在自己身邊,他也曾幻想過更勁爆的,但是頭腦清明的時候,他會很清楚的知道那些不過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綱手不止一次的拒絕過他,綱手從來就不會喜歡他這種類型。

    而這個晚上,漫天風雪中,她哭着問自己,她說,我愛你,我該怎麼辦?

    想到這個,自來也忍不住笑出來,但笑着笑着,他又有些惆悵。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確認自己的真心也會充滿了負罪感呢?

    他很想跟綱手說關於加藤斷的死,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她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猶豫,彷徨甚至迴避,都不是她的錯,別人的誤會她與加藤斷是一對也不是她的錯。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完美無缺的人,人就是經歷過一件件事情後纔會成長的。

    綱手的心裏有個心結,自來也不知道究竟該怎樣給她解開。

    單手輕輕地撫摸着綱手的面龐,自來也有點自責,他輕聲問睡着了的她,“綱手,是我錯了嗎,你最無助的時候我卻沒能在你身邊。”

    綱手睡的很沉,自從加藤斷死後,一直以來,哪怕在睡夢中也會皺緊的眉頭,破天荒的舒展開了。

    自來也半靠在牀頭上,他的一條胳膊還被綱手抱在懷裏。

    柔軟的觸感讓人心神盪漾,無法專注的想事情,自來也暗自罵自己是個禽獸,可他嘴角是上揚的。

    他睡不着,就那樣維持着一個姿勢靠在那兒。

    狂風拍打着窗戶,此刻,他卻覺得很安寧。

    究竟該如何解開綱手的心結,讓她不至於爲了這件事耿耿於懷呢?

    自來也自認自己口才不好,自己所有的好口才全部用在了哄女孩子讓他拉拉小手親親臉蛋上,正經事上,他永遠口拙。

    那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可以開解綱手呢?

    大蛇丸嗎?

    不行,如果行得通,何須讓綱手難過三年之久。

    猿飛老爹嗎?

    算了吧,他口才跟自己半斤八兩。

    那……神樂呢?

    神樂的話,神樂的……話,神樂……的話,神樂……

    腦袋一歪,自來也終究敵不過倦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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