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才知道，他原來也是個普通人。
他也會猶豫，會無奈。
甚至在她面前，會露出些許的軟弱。
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厲謹行不是神，是人。
前世的自己，愛上的是神。
而這一世，她才真正認識他，愛上成爲人的他。
顧念轉身，輕輕嘆了口氣，蹲下身子與厲謹行平視。
“厲謹行，我現在是你妻子，我不會逃避，會陪你一起面對。”
“我只是擔心你。”
“對於溫如栩，我是感謝她的，因爲她救的是你。”
“我信任你，也給你自由。請處理好她的事情。”
“但是我要你向我坦誠，要你愛惜自己。”
厲謹行眼底越來越亮，此刻的小姑娘明明就是大女主。
身上散發着讓他安心的力量。
他點頭，捧着她的臉，吻她的額頭。
這一刻，是他陪在醫院裏最安心的一刻。
“臉怎麼了？”厲謹行這時才注意到她一側臉頰紅紅的。
顧念搖頭。
厲謹行什麼也沒說，只是把她抱進懷裏。她不說，他也知道，肯定是他媽又爲難她了。
“顧念，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面對。”
“但是，我捨不得。你不必來醫院。”
“就算我媽找你，你也可以拒絕她，不必見她，除非我在身邊。”
顧念微笑，“早晚要面對，我不可能總等你保護我。”
“放心，下次我不會再讓她打到我了！”
病房裏的傳出鈴聲，溫如栩醒了。
厲謹行起身，顧念給他一個讓他放心的視線，他才匆匆進去。
顧念坐在門邊，不想看裏面的情景。
關於溫如栩，她還是有些想法的。
不多時，厲謹行出來，說溫如栩想見她。
厲謹行有些擔憂，顧念卻很坦然，“你是擔心我還是她？”
厲謹行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作爲對她這個問題的懲罰。
“我不會喫虧。”
“至於她，我的話可能冷血，但是我是女人，比你更瞭解。如果一個人真要自殺，不會當衆割腕，有無數種更保險的方法。”
厲謹行眯着眼睛。
顧念相信，他不會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已經習慣了把溫如栩想成沒心機，又對他有大恩的好女孩。
顧念進了病房，病牀上的溫如栩掙扎着要坐起來。
顧念扶起她，幫她把靠枕放好。
“顧念，你別誤會，也別爲難謹行。”她蹙着眉，一臉惶恐。
“放心吧，我們之間沒任何誤會。”顧念聽出她話中的深意。
溫如栩顯然沒料到顧念這樣平靜而坦然。
她虛弱地如一朵小白花，脣上沒一絲血色，連眼睛都是無神的。
可顧念還是覺得她眼睛裏有些她看不懂的陰鬱。
“我不想自殺的，如果可以我不想打擾你們，只想好好活着。”她又低聲喃喃着。
顧念沒有出聲，依舊靜靜看着她。
“真的，你不信？”溫如栩眼中蓄淚，“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真的沒想自殺，更不會用自殺威脅謹行。”
“謹行，你信我。我不是要威脅你。只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溫如栩失聲痛哭起來，“我想成爲這樣卑微又討厭的樣子，可是，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你在F國上學時呢？”顧念突然開口。
溫如栩瞪大眼睛，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那時候，我知道謹行在。”
“現在他也在，你有任何困難，或需要幫助，無論他或是我，都會幫你。”顧念聲音裏沒什麼情緒。
“如果你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你需要的是心理醫生，不是厲謹行。”
溫如栩掩面而泣，“顧念，你是不是不同意我再見謹行了？”
“當然不。”顧念搖頭，“只不過，最好不要單獨見面，那對你的病情沒有好處。”
“明知不可能，就不要抱着虛假的希望。”
“我們會幫你，但是你不能只想着依賴別人的老公，這本身就是一種打擾。”
厲謹行的手緊緊握了她的手一下，顧念給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
“顧念，你這是想讓我死嗎？”溫如栩有些激動。
“我說了我們會盡可能的幫你。”顧念依舊不動聲色，“我認識不錯的心理醫生。”
“當然主要還是你主觀上要堅強起來。”
溫如栩望向顧念身後的厲謹行，看到男人眼中一片堅定，又望向他們握在一起的手。
她眼中的痛楚無法掩飾。
“如果謹行不在乎你，你的自殺甚至激不起一個水花，那是你的命，你自己不珍惜，想讓別人如何？”
“不讓你依靠，你就活不下去，這不是威脅是什麼？”
顧念依舊微笑着，可溫如栩的臉卻越來越白，她終於低下了頭。
“謹行，你跟她回去吧，我不會再做傻事，我會去看心理醫生。”
厲謹行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顧念倒有些意外，她能這麼快就認同。
“放心吧，我會堅強起來。”
她露出一抹脆弱的笑。
厲謹行和顧念離開病房時，都沒看見溫如栩握緊了拳頭，剛剛縫合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離開醫院，顧念和厲謹行坐在車子裏，厲謹行長長呼了口氣。
“你不會怪我吧？”顧念挑眉問他。
厲謹行親了親她的手背，“我很高興。”
“也明白，這對溫如栩纔是真正的幫助。”
顧念點點頭，也鬆了口氣，她和厲謹行之間的信任正在建立，她很滿意。
“用我們可以給她的方式幫她，而不是任她索取。這纔是好的報恩。”
厲謹行喃喃着，閉上眼睛，“對不起啊，顧念。”
顧念搖頭，把手輕輕覆在他的眼睛上，“養養神，不要睡，回家再睡。”
“嗯。”
厲謹行第一次覺得在她身邊是如此放鬆。
早知如此，他當初又何必糾結。他早應該對顧念更有信心的，因爲她是如此的聰明。
顧念沒有堅持，讓車子開回了厲家，他累了，需要休息。
路上她已經給王媽打了電話，家裏已經準備好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