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縣屍窟-06

    雖然那洞口下面看着屬實不是什麼善地,但是沒有誰打算退縮。

    危險是早就已經預知到的事情,也沒有誰指望都下到屍窟當中了,還可以平靜安穩的一路走到通關。

    他們甚至在說笑間誇獎和慶幸,因爲有了少年顧棲的出手,所以能夠不付出任何的代價和傷亡的就找到之後行動的路——這件事情可實在是太好了,怎麼想怎麼佔便宜。

    希望這樣的好事能多來一點。

    顧棲率先跳了下去。

    洞口下面的空間意外的很廣闊。

    或者說,這裏並非如同想象當中那樣是狹小的地下的通道,而是一整片的寬廣的空間。

    只是,也不知道是因爲這裏是地底的緣故,還是另有別的什麼緣由,總之這一處的光線比在地上陰氣籠罩當中的環境還要顯得更爲的昏暗,只有些許若有若無的熒光閃爍,不至於全都是漆黑一片。

    顧棲便朝着那熒光走過去。

    腳下的地面並不平整,有着各種凹凸不平的起伏,以及因爲這樣的地形而匯聚出來的一個又一個的小水窪。顧棲一腳踩過去,水花頓時四濺。

    周圍空氣當中的溼度明顯有些過分了,悶熱且潮溼,會讓人感覺自己的皮膚上面都彷彿被籠罩了一層的水膜一樣,有些喘不過氣來,非常難受。

    以及——

    很奇異的。

    真的跳下來之後,會發現這地下的空間居然並沒有在上面看到的那樣有着沖天的屍氣。這裏的環境甚至意外算得上是“平和”,不過看不到任何的生命存在以及活動的跡象。

    而顧棲這個時候也終於走到了那“熒光”前。

    這些“熒光”實際上是一叢一叢的蘑菇,大的及至小腿,而最小的也堪堪能夠到腳踝,蔥蔥郁郁的生長,幾乎要連在一起,成爲一整片的菌林。

    蘑菇的傘蓋是如同果凍一樣晶瑩剔透的藍色,顧棲之前看到的熒光也正是這透明質地的傘蓋所散發出來的;下方的傘柄則粗壯飽滿,顏色雪白,看着像是一個肥厚的雞腿,莫名的就會讓人覺得它們應該非常好喫纔對。

    “顧棲——”江不換在洞口上面喊,“下面情況怎麼樣?”

    顧棲從蘑菇上收回了視線,不答,只“呵”了一聲:“你猜。”

    江不換:“……”

    我猜你大爺!

    江不換覺得自己的手蠢蠢欲動,非常想要隨便抄起一塊兒板磚什麼的,照着顧棲的腦殼給他狠狠的來上一下。

    然而他這樣的想法纔不過剛剛出現,甚至都沒有具體成型,就聽到顧棲笑了笑。

    “怎麼。”少年問,“你想打我?”

    草,他怎麼知道的!

    江不換心頭一驚,儘管知道現在顧棲根本看不到自己,但是臉上還是急忙賠笑:“哪裏,哪裏。瞧你這都說的什麼話。”

    “我怎麼會這樣對你呢,我們可是最相親相愛的同班同學啊。作爲一個對同學關照有加的班長,我不會對自己的同學起壞心思的。”

    顧棲就又笑了一聲,道:“你最好是。”

    他的目光掃了掃,看見江不換頭頂的血條在逐漸的消失,也就是意味着某些人打消掉了要對付他的一些小心思。

    不過麼……

    顧棲的眼神閃了閃。

    這支隊伍真有意思,他想。

    因爲他能看見的血條,可不止江不換一個人的。

    “有趣。”少年笑了起來,“這樣看來,就算是真的有那樣將一切徹底顛覆的天災爆發、出現了站在絕對的對立面的敵人……”

    “人類看起來也沒有多少的改變麼。”

    他似乎是在笑的,但是面上卻又染着極爲濃郁的厭惡和惡意,眼底是幾多的漠然與薄涼。

    顧棲一腳踩碎了擋在眼前的蘑菇,黑色長靴的厚重鞋底在上面狠狠的碾了幾下,看同樣散發着幽藍色熒光的汁液從破碎的蘑菇裏面流淌了出來,方纔哼了一聲。

    “顧棲?顧棲?”江不換敗退後,宴潮生便被推出來承擔了和他交流的重任,“我們能下來嗎?”

    顧棲的態度當即一變,真真是瞬間笑如花開:“沒問題,下來吧。”

    他說:“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會看着。”

    於是剩下的五個人便也自洞穴口魚貫而入。

    只是,若說之前他們還敢同顧棲說說笑笑,和這一位久負盛名的傳奇天師正常接觸交流的話;那麼面對着眼前這個更爲年輕一些時候的顧棲,即便是對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他們卻也仍舊感受到某種極強的距離感和壓迫疏離感。

    就像是那個人在自己的身邊建造起來了高高的圍牆,除了宴潮生之外,他拒絕任何人的接近和進入,也不屑於同世界產生任何的關聯。

    莫決明悄悄的問江不換:“他以前是這麼個性格嗎?”

    江不換也小小聲的回覆他:“那這可只是冰山一角。”

    “足夠驕傲,足夠張揚,足夠恣意,行事只看自己的感受,無論是人也好還是鬼也好,沒有誰能夠讓他低頭……那就是顧棲。”

    說實話,是非常不好相處的性格。

    但是又因爲太過於強大,強大到讓人連任何旁的心思都生不出來,於是只能夠哀嘆着跪服,仰望其榮光。

    看着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顧棲,江不換的手指顫動了一下,覺得自己非常想要點一根菸。

    所以三年前,當顧棲一個人回來,失去了自己的雙槍法器、失去了宴樂,失去了過往所有的傲氣與意氣風發,成爲那麼一個……說是“鹹魚”都算是誇獎、以“擺爛”去形容都算是褒義的模樣的時候,但凡是認識他的人,沒有誰不感到震驚。

    江不換咂咂嘴,卻是突然笑了出來:“不管怎麼說,這可真是……”

    久違了。

    姜雀臣不敢上去和這個顧棲說話,只默不作聲的放出了自己的傀鳥去打探情報。

    過了一會兒之後,整合了傀鳥情報的姜雀臣嘆了一口氣。

    “和上面那一層一樣,並沒有任何【明面】上的通道。”姜雀臣說,“以目前傀鳥勘探到的部分來看,全部都是和我們現在所處環境一樣的陰暗潮溼的窪地。除了那些會發光的蘑菇之外,看不見第二種生命的存在。”

    宴潮生“哦”了一聲,伸手想去摘那蘑菇看看:“那這些蘑菇耳朵存在就很可疑了啊。”

    他掐斷傘柄,拾了一朵蘑菇到眼前來仔細看,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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