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霄是個妻管嚴。

    即便他從未表現出什麼,但全天下都知道。

    先皇死了,日日上朝哭喪。

    每次新年,大年初一要去朝中報個到,接下來休息三日。

    而他大婚,他給朝臣放了七天假!

    這也就罷了,爲了表示他的喜悅,他還給今年各項稅收都減免了一成。

    讓全天下都沾沾他的喜氣。

    “哎,陛下天天大婚就好了。”稅收減免一成,百姓兜裏又能多留幾分。

    “天天大婚,他不被皇后娘娘削死去。”

    此刻的傅九霄正在宮中試婚服,太后便急匆匆過來了。

    “你到底有沒有將哀家的話放在心上?你寵她,太過了……”太后皺了皺眉頭。

    “母后,朕現在歡喜的,好想去城牆上翻兩個跟頭……”傅九霄對着銅鏡整理自己的喜服。

    這兩日他幾乎見人便絮叨,朝臣都不樂意搭理他。

    太后嫌棄的捂了捂臉。

    “母后,朕要娶媳婦兒了。”

    “朕要娶穗穗了……”

    “母后,你說朕積了什麼大德,居然娶了穗穗回來?”

    太后只覺得耳朵起繭子。

    “停停停,罷了罷了……哀家與你說不通。你……你可要控制自己,別去城牆上翻跟頭啊。咱們老傅家,丟不起這個人。”太后見他興奮不已,只得再三叮囑。

    她從未見過皇兒如此開心。

    登基時,都不曾這般開心。

    太后退出了寢殿。

    明日帝后大婚,傅九霄開心的一夜未睡。

    他乾脆掏出三界通,切換到地府,眉宇含笑發出無數條消息:“我要大婚了……在幽冥中孤獨寂寞冷的你們,還好嗎?我有媳婦暖牀呢。”

    隨即切換到神界:“你們家的小白菜,我守了數萬年,終於拱到了。”

    再切換到墮神界:“朕大婚,同賀。”

    傅九霄穿着嶄新的喜服,一夜未睡,王公公站在寢殿門口直打瞌睡。

    今夜的穗穗,卻是與林氏,言平安,還有小星辰同睡一屋的。

    “娘好多年不曾陪穗穗睡覺了……”

    “轉眼啊,穗穗就要成婚了。”

    林氏低泣,穗穗輕輕靠在林氏的肩頭。

    “穗穗會常回家看爹孃的。娘……可要保重好自個兒的身子。”穗穗輕輕揉了揉林氏的眉眼,爲什麼呢?

    到底爲什麼呢?

    爲什麼林氏的眉宇間,瀰漫着濃濃的黑氣呢。

    那是死氣。

    揮之不去的死氣。

    穗穗捏了捏言星辰的小手,星辰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姑娘眉宇間死氣稍淡。

    穗穗猜測,可能是因爲有一抹星辰之力護着她的緣故。

    再看平安,平安面上毫無異樣。

    母女幾人一直聊到天快亮時,才睡去。

    穗穗只覺得自己打了個盹兒,還沒睡熟,就被嬤嬤們輕輕喚醒。

    “大姑娘二姑娘,新婚大喜。”

    “今兒是你們大喜的日子,未免誤了良辰吉日,可要早些起牀梳妝了。”八個嬤嬤已經面帶笑容站在牀邊。

    林氏大抵是一夜未睡,此刻早已在外院安排。

    今兒一睜開眼,所有人都收到了林氏的紅包。

    “今日三倍月銀,所有人同樂。”衆人皆是樂的開懷。

    整個言家都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今兒可不能喫太多,等會兒穿喜服不好看。”

    “穗穗爲長,先半個時辰出門。”

    “平安爲幼,晚半個時辰出門。”君臣有別,此舉正好。

    穗穗和平安坐在銅鏡前,兩人對視一眼,都瞧見了對方眼裏的笑意。

    民間成婚,原本要避開帝后大婚之日。

    可平安是穗穗親妹,兩人又親密無間,反倒是一樁美事。

    “開面有些疼,姑娘且忍耐片刻。”喜娘笑着道。

    “兩個姑娘養的真好,肌膚吹彈可破,還從未見過這般嬌嫩的肌膚呢。”喜娘爲兩個姑娘開了面。

    隨即便是梳頭。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梳頭,原本要請全京城身份最高貴,生活最美滿之人。

    可放眼望去,誰都比不上林氏。

    所以林氏親自當了這個全福人。

    林氏幾乎是眼含熱淚給兩個姑娘梳髮。

    “夫人莫哭,今日是兩個姑娘的好日子。兩個姑娘所嫁,都是全京城最有才華的兒郎,您該開心纔是。”嬤嬤急忙在旁勸道。

    林氏輕輕吸了口氣,紅着眼睛擦了淚。

    “大喜的日子,是好事兒,好事兒……”林氏急忙說道。

    言家幾個兒子都在外院忙碌,這一場婚事,幾乎是整個大越的盛世。

    “吉時快到了,夫人要去正堂坐着吧。兩位姑爺,要來接親了。”按理來說,穗穗嫁的是天子。

    會被送進宮,在宮中在百官的見證下,祭天拜堂。

    可傅九霄不願輕待了穗穗,他要親自出來接親。

    這也導致言家此刻禁衛森嚴,來觀禮之人,幾乎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大佬。

    一羣大佬連椅子都沒有,只能站在旁邊看。

    外院漸漸傳來吹吹打打的嗩吶聲,幾乎震耳欲聾。

    言川是狀元,自然挑選了一波有才的同僚堵門。

    可傅九霄和周翎皆是有真才實學的,倒也沒能攔多久。

    不多時,便聽見熱鬧的聲音進了內院。

    “叩叩叩……”穗穗聽見敲門聲。

    吱呀一聲。

    穗穗頭上頂着紅蓋頭,可聽腳步聲,她便知曉對方是傅九霄。

    “穗穗,我來帶你回家。”傅九霄聲音有些輕,似乎害怕驚醒了這一切。

    深怕這一切是夢。

    傅九霄牽着穗穗,周翎等在門外,錯開時辰。

    傅九霄牽着她進了正堂,拜別父母。

    膝蓋往下的一剎那,穗穗覺得彷彿有某種桎梏被打破了。

    她原本,上不跪天,下不跪地。

    可此刻……

    跪生養之恩,卻也是違反了規則的。

    穗穗有些迷惑。

    “好好好……好好過日子。”林氏強忍着不落淚,可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泣不成聲,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言漢生深深的吸了口氣,見林氏無法說話,只輕聲道:“穗穗雖不是我親女兒,卻勝似親生。”

    “好好過日子,若有朝一日厭倦了,請將她送回來。”

    “千萬莫和她動手。”言漢生輕輕拍了下傅九霄的肩膀。

    傅九霄看了眼紅蓋頭下的穗穗,眉宇帶着淺淺的笑意:“爹,娘,九霄必定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會辜負穗穗。”

    “至於和穗穗動手,更不會出現此事。”

    言漢生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彎下腰對他說:“不,我的意思是,你動手,她大概能擰下你的腦袋。”

    言漢生是見過的,穗穗擰腦袋跟擰黃瓜似的。

    一揪就揪掉了。

    傅九霄驚愕的看着他。

    哦,這是老丈人的婚後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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