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順勢上前。

    將門口淒厲尖叫的女子拉起來:“別哭。”

    然後將她推進門內。

    再將門關上,一氣呵成。

    那姑娘穿着一身嫁衣,頭髮亂糟糟的,哭的喉嚨沙啞。

    只怕是被家人匆匆推出來的,她連頭都沒擡,瑟瑟發抖捂着眼睛尖叫。

    連那邪祟的樣子都沒看見。

    “我來做你新娘怎麼樣?”小魚兒站在那年輕男人面前。

    男人相貌堂堂,若不看落在窗戶上的影子,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小邪祟,我做你的新娘怎麼樣?”

    小魚兒脆生生的問道。

    溫明玄眉頭猛地一壓,彷彿有一股戾氣在心中四處衝擊。

    對面的男人愣了愣。

    隨即認真的上前,小魚兒鼻子微動,他身上似乎帶着淡淡的氣息。

    像是動物身上的氣息。

    他上前來,仔細的端詳小魚兒,看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

    “你不是我的新娘。”他一本正經,整的小魚兒都愣了。

    合着,他竟然不是亂找的?

    “你爲何非要找新娘?你投成畜生道,至少修行千年才能化形,化形就爲了談戀愛?”

    “好好飛昇,做個清心寡慾的神仙,四處遊歷不好嗎?”她心裏捉摸着,這邪祟竟然是個戀愛腦。

    “你這四處作惡,也不怕仙師把你打回原形?”

    溫明玄冷哼一聲:“邪祟就是邪祟,狗改不了喫食。”

    對面的男子猛地一擡頭,露出尖尖的牙齒。

    “休得將我與狗相提並論!狗被人類所奴役,被精怪所不齒!”

    溫明玄冷笑,動物居然還有鄙視鏈?

    說完又收回了牙齒。

    “我也不想被打回原形,可我……要想飛昇,得先找到我的新娘啊。”青年撓了撓頭。

    “我修了一千二百八十七年三個月零九天才化形。”

    “化形那一日被雷劈的渾身焦黑,眼睛劈瞎了,渾身都被燒糊了。”青年摸着腦袋有些憨厚。

    “後來她便將我養着了,還給我起了個好聽的名字。”

    “那會兒我眼睛不好,她便天天抱着我。”

    青年神色間露出懷念的模樣,眼眸中也多了一絲柔情。

    “我在她家中呆了半年。”

    “那會她家中情況不太好,似乎因爲家中男丁去世,家中絕了戶,只剩她一個姑娘,便有親戚搶奪田產。”她那一日抱着我一直哭。

    “她抱着我去了父親的墳頭上,她哭着問爹孃該怎麼辦?哭着在墳前睡下。”

    “她救了我,我要報恩才能解了因果。”

    “她倒在墳前睡的迷迷糊糊,我便小聲問她……”

    “你想不想要田產?想不想要金銀?”

    “她夜裏吹了風,躺在墳頭上,身上有些發燒。臉上還掛着淚,哭着說:想要尋個入贅的夫君。”那時她才五歲。

    她不知夫君什麼意思,只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中絕了戶,守不住家了。

    “說完那一刻,天地契約已成。”

    “她成了我的新娘。”

    “如今已隔十年,我再尋不到新娘,我就飛昇不了啊!”

    他一激動,露出了兩隻耳朵。

    然後又果斷伸手把兩隻耳朵按了回去。

    “如今已十年,算起來她也該及笄了。所以纔來找新娘。”

    “我只記得她家在羅山村,不知道具體是哪家姑娘。我才挨家挨戶敲門問啊。她又不說話,我也找不着……”

    那兩隻耳朵又冒了出來,耷拉在腦袋上。

    小魚兒看着格外喜感。

    小魚兒手心有點癢,想捏一捏。

    腦子一想,手就伸了出去。

    從她躺在搖籃,溫明玄就認識了,哪裏不知道她想什麼。

    眼眸一沉,啪的一下打她手背上,輕輕瞪了她一眼。

    小魚兒乾咳一聲,兩眼望天,偷偷收回了手。

    “娶人家姑娘,也不是你這麼問的啊,全村都給嚇出病來!三書六聘,對了,你有錢嗎?”小魚兒認真的看着他。

    那邪祟認真的搖頭。

    “我是上門。這叫上門。”

    隨即摸了摸後腦勺:“我打聽過了。雖然上門不需要什麼彩禮,但我想給她掙臉面,讓那些壞親戚羨慕死!再也不敢欺負她!”

    小魚兒看着他,嘖嘖,這傢伙春心蕩漾的樣子……

    “凡人成婚需要錢,不像我們精怪,光條條的就成了。”他說着說着有些心虛。

    “錢不太好掙哈,我去給人扛了一個月沙袋,人家扛一袋,我扛三袋。整整一個月才賺了一兩銀子。”

    “我本想去挖墓,挖幾個大墓賺點錢。可挖人家祖墳有損功德,我怕雷劈。”他縮了縮腦袋。

    “我就……另想法子賺了點。”他眼珠子左轉轉右轉轉。

    拍了拍腰間的兜,裏面嘩啦啦作響。

    小魚兒瞅了一眼,估摸着百兩是有的。

    她好奇的問道:“你咋賺來的?”

    他嘿嘿一笑,腦袋一揚,一臉驕傲。

    “我們這種修行千年的老精怪,身上可值錢了。我把毛拔了,換錢娶媳婦兒了。”他一臉的驕傲!

    拔毛娶媳婦兒,可真有你的。

    “可是我找不到她在哪兒。”他又嘆了口氣,語氣都幽怨了。

    “萬一人家成婚了?嫁給別人了怎麼辦?”

    那小精怪臉皺巴巴的,慢吞吞道。

    “等她死了,我再找下輩子也成。”

    小魚兒捂了捂臉。

    “那你可不能糾纏人家。”小魚兒看了他一眼。

    溫明玄皺了皺眉頭,將她拉到一邊問道:“萬一他要強娶怎麼辦?到時候誰來壓制他?”

    小魚兒抿了抿脣:“相信我,我有法子。”

    她……

    其實有些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從生來起,她就感覺自己能壓制許多東西。

    三皇子府,府上養了條超兇狠的藏獒。

    犯了錯的僕人便丟進去喂惡犬。

    當年三皇子逗弄她,她還不會擺脫那股宿命的氣息、三皇子將溫明玄送的小竹馬扔到了藏獒園,將她一個人關了進去。

    溫明玄當時知曉,一路衝進藏獒園。

    衝進去時,藏獒已經渾身抽搐倒在地上,誰也不知道藏獒怎麼死的。

    只有小魚兒明白。

    是自己步步靠近,活活將它嚇死的。

    它兩股戰戰,屎尿都嚇了出來,最後更是膝蓋彎曲,跪在地上。

    此刻,溫明玄緊皺眉頭,橫了她一眼,冷冷道:“隨你。”

    便雙手環抱站在了角落。

    小魚兒又問:“她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整個村子都姓羅,大家都叫她小蘿蔔。”

    “不過,她家墳前有顆樹苗,當時離開,我摘了顆櫻桃放在她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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