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瞄了眼顏柏玉受傷的小腿,“你能站得起來嗎?”

    “沒事,那蛇牙短,咬得不深。”顏柏玉看了眼小腿,傷口附近沒有水腫,頭暈目眩也因爲飽腹而消散,她身體很鬆快,並不覺得哪裏難過。

    顏柏玉穿上牀邊的鞋子,李寸心伸過手來扶了她一把。

    “謝謝。”顏柏玉站起身來後,可以更好的觀察四周。

    這座土坯房坐北朝南,牆高兩米出頭,用木材做了框架再糊上粘土,在屋內可以直立活動,不至於太逼仄,做爲兩邊樑柱的兩根杉木更高,頂着橫樑。不知道李寸心用的什麼方法將橫樑和樑柱固定在一起,這屋子很堅固,從屋內擡頭看,可以瞧見屋面鋪着茅草和樹皮,遮得很嚴實,看不見外邊的積雪。

    那張土牀牀尾的角落裏放着木製的工具,看着像是農具,顏柏玉這方面的知識欠缺,認得的不太多。

    李寸心走到東牆的小門邊上,“這邊是我夏天住的地方。”

    小門那邊是一間竹屋,竹子被一條條壓扁了紮在一起成爲一面竹牆,三面竹牆圍着土坯屋的東牆建成了這座竹屋,竹屋要比土坯房低矮些,也是用茅草樹皮遮蓋了屋頂。

    屋內只有一張竹牀,竹牀上鋪了一張李寸心穿着的這種拼接的獸皮。

    顏柏玉跟着李寸心出了門。黑驢臥在土坯房外頭,傷心地咀嚼着草料。兩頭灰狼已經將肥兔喫幹抹淨,大張着嘴卷着舌頭舔舐嘴邊血跡。

    “這邊是廚房。”

    廚房面朝東方,和正屋相垂直。廚房也是土坯屋,但相比於正屋縮小了一圈,而且後牆邊上還有一隻煙囪,儘管那隻煙囪不太高,有些歪斜,頂端開裂,但它確實是一隻煙囪。

    李寸心有點雀躍,晶亮的眼睛盯着顏柏玉的表情,像是小孩兒向自己的朋友展示喜愛的玩具,希望對方也能喜歡,爲了得到反饋,巴巴等侯着稱讚。

    進廚房門後,左手邊貼牆放着竹架子,依舊是用柳皮做繩將竹子纏繞固定,靠着牆竹架能勉強站立。

    竹架下方疊放着陶碗陶盤,最上方放着楊柳枝條。

    顏柏玉見到這些楊柳枝條竟覺得親切,會心一笑。

    這鬼地方沒有洗漱用品,但是她們必須想辦法保持身體清潔,否則染上病痛,輕則疼痛騷癢,難以入睡,重則會有生命危險。其中之一就是要保持口腔的清潔,要是不注意,牙齦腫痛是常見,蛀牙也極有可能,咀嚼食物艱難,牙痛起來的時候更是要人命。

    在雪山上顏柏玉沒有條件,只能用清水漱口,到達山嶺和森林後,顏柏玉也會留心尋找楊柳和植物枝條,將裏面的植物纖維咬出來,用來清潔口腔。

    顏柏玉右手邊貼牆放着一口大陶缸,陶缸蓋子是用木頭捆起來做的,顏柏玉有些好奇的揭開水缸,裏面倒映出她姣好的面孔。缸裏面有小半缸清水,水面上飄着一隻水瓢。

    顏柏玉按捺住心中的漣漪,好奇地問李寸心,“這是什麼做的?”

    李寸心湊過去一看,發現顏柏玉指的是水瓢,“葫蘆啊。”李寸心比劃,“用那種黃了的硬梆梆的葫蘆對半切開,就正好是個水瓢的形狀,能用它那大肚子裝水。以前供水系統發展得沒那麼好的時候,它還挺常見的,之後現代化飛速發展,每家都有自來水,也就用不上它了,都將它當做客廳裏的擺件,它也能留個全屍。”

    水缸再往前就是土竈了,那臺面上有一個圓形的空洞,讓那口鐵鍋放了下去。

    顏柏玉抿了下嘴角,發現那真是鐵,鐵鍋被燒得黑不溜秋,邊緣上有些油膩,但鍋底洗刷得很乾淨。

    但她還來不及驚訝。竈臺左側是放柴火的竈口,有一截小木墩,是給人當凳子坐的,小木墩後直到牆邊被用石頭壘出一片範圍來,裏面放着乾草把子和用草繩紮起來的一捆捆樹枝,這是燒火用的燃料。

    靠着壘起來的石壁放着一把鐵斧、一把鐵錘、以及一把火剪。石壁邊上有一截粗壯的需要雙手合抱的木墩,正好是人站直腰手放下去可以碰到的高度,看着木墩橫截面上的刀痕,這應該是被用來做砧板的,木墩上放着一把邊緣鋥亮泛着青光的木柄菜刀。

    廚房邊上是一間草棚,草棚要相對潦草些,四根樹幹撐起草頂,四個方向上都只在半空橫着圍了一根木頭,算是欄杆。草棚邊是稻草壘起來的草垛,上面蓋着樹皮茅草遮雨。

    廚房隔了近十步的對面是一間單獨的小土坯屋子,裏面是一口口的陶缸,顏柏玉看到李寸心打開陶缸上遮蓋的物體後,才知道這是一間倉庫,而倉庫中的儲備極其充實。

    那陶缸裏的大多是稻穀和小麥。

    顏柏玉訝然道:“怎麼會有這麼多?”

    “你不知道,這個地方土壤肥力高,蟲害少,也不用怎麼追肥。我墾了兩畝半的田,有時候一個人還種不完。剛開始是有點勉勉強強,找到的種子不多,而且到底是野生的,品質不好,也不算是高產,但好在抗逆性強,能穩產,種了兩年之後,情況就好了不少,雖然不像現代能畝產千斤,但產能也很可觀,養活我一個綽綽有餘。我這些種了喫,吃了剩,有時候還拿一點來喂梅文欽,幾年裏攢了這些。對了,我還種了棉花呢。”李寸心在那些缸裏找着,一邊說道:“我就是不會紡線織布,做不了麻袋,也不會做木箱做竹簍,只會燒陶缸,其實燒陶缸也是半斤八兩,哈哈,你看這陶缸有好些奇形怪狀的,我沒容器盛放糧食,就只能不停燒陶缸來當容器,現在這個倉庫快要放不下了。”

    “找到了,你看!”李寸心找到一個陶缸,從裏面掏出一把白蓬蓬軟綿綿的棉花,有些棉籽還沒挑出來。

    顏柏玉靜靜地望着她。李寸心忽然覺得像是被一尊垂眸的佛像望着,慈和平靜,那種溫柔的力量直透到她心中去,將她這些年的孤寂低落扒開到陽光底下,讓她無比難過。

    李寸心不自在地扯了扯支棱着的頭髮,“我習慣了,沒人打斷就一個人喋喋不休的說,聽着很無聊吧。”

    顏柏玉搖了搖頭,她那輕輕晃動的腦袋溫溫柔柔的,“我喜歡聽。”

    李寸心將下脣抿進去用舌頭抵着,“我,我還養了兔子。”

    李寸心想要帶路,一轉身撞在牆壁上,力道太猛,身體被撞得往後趔趄了一步,被顏柏玉扶住。

    李寸心向上看到顏柏玉忍俊不禁的笑意,嘭地一下,臉上赧紅,她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帶你去看。”

    倉庫一邊碼着劈好的木材,另一邊是和竹屋間留出來的走道。竹屋邊上搭了個半人多高的小棚子,地面用石頭鋪了一層,石頭上鋪了草料,外邊用木頭築起圍欄,圍欄一角兩隻成年兔子縮在一角,一圈兔仔圍着它們,雪白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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