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昏昏沉沉,李寸心點燃了廚房裏的蠟燭,燭火充斥了整間小屋,屋外的嚴寒被屋內的竈火逼得不能寸進。

    餓了一天的兩人嗅到米香,唾液已經不受控制自動分泌。

    李寸心揭開鍋蓋,用只有一點凹陷的木鍋鏟舀着米粥,每次都只能盛一點到碗裏,她倒是很有耐心,先盛滿了一碗遞給顏柏玉,“今天沒辦法炒菜了,時候晚了,又受了凍,煮粥容易喫,還可以放點薑絲驅寒,也好消化。”

    顏柏玉接過碗去,她喫得很快,因爲她還得看着水溫。

    李寸心給自己盛了一碗時,顏柏玉都快吃了一半了。

    李寸心乍的瞧見那個有一對可愛招風耳的年輕女人眼睫顫了顫,像是破繭的蝴蝶初次扇動翅膀。

    李寸心如同發現了奇珍,驚喜地揚起聲音,“柏玉,她的眼皮剛剛是不是動了!”

    顏柏玉走到水缸前,扶着女人的臉頰,發現女人的腦袋不是無意識靠着她,將重量全壓在她手上,而是有了點自己支撐的力量。

    女人嘴脣蠕動,發出遊絲般的聲音。

    “她在說話嗎?”李寸心把耳朵湊過去聽。

    “媽,我不想上班。”女人哼哼兩聲,“不要,不要饅頭配稀飯,我要喫牛肉麪,要喫炸蛋……”

    “喂,你……”李寸心突然間不知道該用什麼稱呼來叫這位陌生人,“醒醒,別睡啦,再睡要生病啦!”

    李寸心的呼喚聲沒把招風耳的這位女士叫醒,倒是把她身旁的那位脖子上有顆小痣的女士叫醒了。

    那個女人默默地睜開了眼睛,在李寸心和顏柏玉注意力都在另一邊時,直起了身子。

    “柏玉,柏玉,她也醒了!”李寸心歡叫起來,她心情雀躍,頗有最開始種地,結果開花有了收成時的成就感。

    相比於兩個人溢於言表的喜悅,得救的女人眼神木然,像是情緒也被冰封了,還未甦醒。

    那一瞬間,李寸心是有點擔心那個女人腦子被凍壞了的。人的身體就像一件精密的儀器,可能損害過後,仍然能運轉,卻會留有故障。

    李寸心對大腦的未知充滿了恐懼和敬畏,她到那個女人跟前,問道:“你感覺怎麼樣?哪裏難受嗎?你還記不記得你們之前遇到了什麼事?”

    女人的眼睛有了點光彩,聚焦在李寸心身上,她的面孔也像是被溫度軟化,神情有了變化。

    不是幻覺。沒有因爲凍死前身體感覺紊亂而覺得酷熱難當扒光自己的衣服。

    “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道:“夏晴!”

    “你叫夏晴?”

    女人像是在找什麼,腦袋左右環顧,在看到一邊的女人後,急得不行,想要站起來,她一起來水流便嘩啦啦落,劇烈的動作差點將水缸帶倒,“夏晴!”

    李寸心忙一手穩住水缸,看到女人伸手去碰另一邊的女人,這才知道,這個高個脖子上有小痣的女人口中夏晴是那個有一對可愛招風耳的姑娘。

    顏柏玉道:“她沒事,她應該快醒了。”

    女人有哭腔似的顫抖着鬆了口氣,從簾縫涌進來的一絲冷氣吹在她身上,她身上戰慄了一下,驚覺自己只穿着一套內衣,並且意識到自己和夏晴是浸在水缸裏的。

    她蹲回水缸中,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兩個女人,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李寸心笑着將手上端着的熱粥遞過去,“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喫點東西。”

    女人胃裏緊縮着,只剩一團空氣了,飢餓在夢裏在幻覺中都在持續不斷地蹂/躪她。

    她嗅到食物的芬芳,不自覺嚥了下喉嚨,像是驟然得到不敢奢求的寶物,戰戰兢兢,滿不確信地接過來。

    她又開始懷疑眼前的一切是臆想,是死前大腦對她身軀產生了最後一絲憐憫而發揮了餘力創造出的畫面,纔會有眼前這個像接引天使一樣的女人爲她送來食物。

    耳畔的動靜打破了懷疑。

    另一個水缸裏叫夏晴的女人也清醒過來,她像是做了噩夢,掙扎着驚醒,嘴裏大叫,“完了完了,要遲到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