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衆人還是照常早起,他們的生活實在太規律,即便知道第二天休息,想要懶散一點,可到了夜裏,沒有休閒娛樂的方式,甚至連燈都沒有,他們熬不了夜,就只能到了點睡,每天天矇矇亮,體內的生物鐘敲了響,腦袋和身體清醒異常,眼睛瞪得似銅鈴,想睡懶覺也睡不着。

    扒完了碗裏噴香的蟹黃拌麪,十八個人兵分了兩路,沒去過趙蓬萊營地邊上那片湖泊的,都跟着他過去湖泊那邊釣魚挖蓮藕了。

    餘下的人留在家裏,原說是踢球,苗炳的藤球還沒做好,李寸心幾個也不想折騰,歇了半晌,着實閒不住。

    趙蓬萊和許印找了些大小適中的木塊和石頭,做上記號,用木炭在堂屋的磚地上畫了棋盤,兩個人席地而坐下起了象棋來。

    沒多久許印敗下陣來,顏柏玉頂了許印的位置和趙蓬萊對戰,許印在一邊觀戰。

    李寸心和夏晴柳錯金在一邊剝着剛收不久的棉花,好奇地把竹簍挪了位,坐近了些看兩個人下棋。

    她其實不太會下象棋,只知道馬走日、象飛田、炮打隔山、車架一往無前這種簡單的走棋規則,但這不妨礙她看兩軍對壘看得津津有味。

    她私心裏希望顏柏玉能贏,看到她棋子被喫,就像丟了糧食一樣肉疼,看到趙蓬萊皺眉苦思,舉棋不定,又彷彿是自己下了一招好棋讓他陷入困境,有點小得意。

    “將軍。”顏柏玉自如的將那有棱有角的石子挪了最後一步。

    掛角馬殺。

    趙蓬萊輸了,反倒如釋重負鬆了口氣,抹着額頭的汗,笑道:“技不如人,棋差一招。”

    許印罕見地露出點急性子,揮手趕人,“輸家下場,歸我了。”

    李寸心手上剝着棉花,挑着棉籽,目光全不在手上,在棋盤裏。

    “你要不要來下一盤?”顏柏玉向自己的位置示意。

    李寸心說道:“五子棋我倒是會一點,象棋不太行,你們玩吧。”

    夏晴說道:“要不之後我和一葵得空了,給你們整盒正兒八經的棋盤棋子出來?”

    李寸心高興道:“還可以做一副麻將和撲克牌出來。”

    “最好是別做。”許印擡手做了個打斷的手勢,肅然道:“像這種一局用時少,門檻低,娛樂性強,還可以進行利益博弈的東西,現代都有多少人上癮,更何況這個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地方。我們現在的日子雖然說得上平穩,但要說‘好’,還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你要是把這些東西做出來,心志堅定的或許只拿它來消遣娛樂,自制力沒那麼強的恐怕要玩物喪志,這樣容易打消大家做事的積極性。要我說,這象棋也別正經做,就這樣,閒下來了要實在無聊想來一局,揀幾塊石頭也能下。”

    趙蓬萊點着頭,“我贊同許哥說的,我們剛起步,屋在建,衣在織,倉庫存糧不豐,我們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發展,現在還不到懈怠享樂的時候。”

    “我沒想那麼多……”李寸心訕笑着,手裏的棉桃忘了剝,直接扔進了一邊裝棉花的竹簍裏。“柏玉,你覺得呢?”

    顏柏玉撿起棋子擺回了它原本的位置,說道:“現在確實不適合做這些東西。”

    “唔。”李寸心摸摸耳朵,“那就不做。”

    顏柏玉三人下了幾盤後,便擦了棋盤,丟了棋子,端了椅子和李寸心三人一起剝棉花。

    因爲去年棉花不夠,把李寸心幾年積攢的棉花都用盡了,也就彈了幾牀棉被,用時方恨少,去年種冬小麥,今年種棉花,都把田拓寬了再拓寬,兩次增開荒地,種得多,收得自然也多。

    蔣貝貝一人忙不過來,衆人有空閒的時候,都會過來幫忙,剝棉花挑棉籽,撕麻皮績紗。

    眼看着天晚,估摸着

    於木陽一行人要留在外頭露營不回來了,衆人收拾之後,開始生火做晚飯。

    端着飯菜上桌的時候,人回來了。

    於木陽在前頭跑,像只泥猴子,腦袋以下全是泥,那淤泥已經乾涸,變成一層灰白的硬殼,他背上揹着竹簍,裏頭的蓮藕高出他一頭。

    “村長,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於木陽叫着,一路跑到李寸心跟前。

    李寸心繞到他身後,抽出一根揹簍裏的蓮藕,一節節蓮藕飽滿粗壯,上頭還有泥巴,“這藕長得挺好。我們還以爲你們不回來喫飯了,沒做你們的,正好,讓雲琇開火,順便加盤清炒藕片。”

    “哎呀,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跟我來。”

    苗炳和王燃牽着兩頭毛驢,毛驢被他們帶走的時候馱了些炊具和乾糧,現在回來籮筐裏多了些蓮藕和鮮魚,文宓和蔣貝貝幾個跟在後邊有說有笑,看來玩得盡興。

    人羣中有一絲違和感。

    於木陽帶着李寸心向他們走過去,李寸心走近了,這才發現違和感在哪,苗炳和文宓旁邊站着兩個陌生人。

    這兩人一男一女,男人相貌普通,身形瘦削,寬鬆的衣服顯得空蕩蕩的,女人留着一條麻花辮,和文宓一樣高,正跟狄婉玲蔣貝貝說着話。

    於木陽向這兩人道:“這就是我們村長。”

    兩人向李寸心自我介紹,男人叫呂毅偉,女人叫徐蓮。

    李寸心向兩人還禮,“我叫李寸心。”

    徐蓮目光好奇地將她上下打量,呂毅偉看向遠處的新屋。於木陽嘰嘰喳喳,李寸心從他話裏得知一點始末。

    原來一行人是在湖泊邊泅水挖蓮藕的時候遇上了他們。

    當李寸心聽到他們不止有兩人,而是有七人的時候,李寸心眉毛動了動,詫異道:“七人?”

    那兩個人窘迫得目光躲閃。

    文宓是過來人,笑了笑說道:“你們想先過來看看,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畢竟關乎自己生計,不瞞你倆說,之前我們四個也是這麼過來的。能好大家就是一家人,不能好也可以做鄰居,認認路,日後好串門,在這個地方,大家都是老鄉,有困難大家能幫肯定幫。”

    呂毅偉感激地看了文宓一眼,“文姐是個爽快人。”

    李寸心這才明白過來,這七個人還沒拿定主意來不來,先派了兩人過來是想了解情況。

    人往高處走,如果要挪窩,肯定是想往更好的地方挪,如果李寸心他們條件不好,沒道理還要他們來遷就李寸心這一行人搬過來。

    這七人管那處湖泊叫東湖,因爲那湖泊在他們住的地方的東邊,所以起了這個名字好辨別。李寸心覺得這個名字簡單好記,也讓人生出一絲甜蜜的熟悉感:她知道故鄉有不少地方有一座東湖。李寸心便也跟着這幾人叫東湖。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