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湊熱鬧,楚稚雅和皓塵也跟着他們來到了附近一家專賣文房四寶的店鋪。

    楚稚雅站在店鋪門口擡頭一看,牌匾上單寫着一個字——墨,筆酣墨暢極爲好看。

    一進門,墨香紙香撲鼻而來,就連張平都驚歎的說不出話來,更別說楚稚雅二人,完全傻愣在那兒覺着進來這一趟自己身上也多少帶上了點書卷氣,瞬間變得溫文爾雅了不少。

    店家同男人一般歲數,見他來了欣然起身上前作揖道:“是什麼風把劉先生給吹來了?”

    劉先生哈哈大笑兩聲,扶他起身說:“今兒個見到個同樣熱愛書法的年輕人,想着來切磋一番。”

    店家哦的一聲看了眼張平,隨即指着一間被屏風擋住的屋子,“公子有請。”

    張平頷頷首,“多有叨擾。”

    店家無聲笑笑搖了搖頭。

    楚稚雅眼見張平走了,立馬揪着皓塵想跟上他的腳步,不料剛邁一步便被店家攔了去路,“還請兩位在此等候。”

    楚稚雅不解,皺皺眉,“爲何?我們不能進去嗎?”

    店家點頭,“等他們二位完成了寫作,還請二位能客觀評價一番。”

    這下楚稚雅算是懂了。

    這就相當於張平他倆比賽,楚稚雅他倆當評委,可爲了比賽的公平性,楚稚雅和皓塵只能等比賽結束了再看兩人的作品,對其進行評價。

    她點點頭,“那我們可否能觀賞一下這裏的文房四寶呢?”

    店家欣然點頭,“二位隨意。”

    於是楚稚雅帶着皓塵穿梭在琳琅滿目的紙墨筆硯中不亦樂乎。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這就像是一個渴望圖書的人進了書店再也不想離開一樣,她穿梭在書墨香氣裏完全不能自拔。

    最後要不是店家過來喊了她一聲,她可能都會緩不過神來。

    她屁顛屁顛跑過去,雙眸似是裝滿了滿天繁星,一眨一眨的問:“這是完成作品了?”

    店家點頭,動作優雅的把兩張寫滿書法的紙平鋪在桌上,“請二位看完說出第一想法。”

    楚稚雅一眼望去,兩張紙上雖寫着同樣的內容,可風格完全不同。

    第一張,那字似是龍蛇,下一秒就能飛起來傲遊一樣放蕩不羈。

    另一張,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幅畫,一幅幅獨立的畫,每一個筆畫都像是精心設計過,總體給人一種很平和,很安穩的感覺。

    楚稚雅在書法上可能是更喜歡安穩大氣一些,便指着第二幅,“我可能更偏向於這一個。”

    店家哦了一聲,“敢問是爲何呢?”

    楚稚雅想也不想便說:“因爲它能讓我本浮躁的情緒瞬間被定下來,就像是吃了顆定心丸一樣,我一看它就覺得它很安穩。另一張,雖說整體看着很豪放,但我會覺得它可能隨時會飛走,讓我抓不住。”

    店家聽完她的評價,覺得她最後一句說的很有意思,便笑笑道:“你的見解很特別,我很喜歡。”

    楚稚雅欻的一下紅了臉,擺擺手,“不敢不敢我這只不過是想啥說啥罷了。”

    “想啥說啥很好啊,我們就是想聽這樣的評價。”店家轉頭看向皓塵,“公子的看法呢?”

    皓塵有些無措起來,手撓着後脖頸,說出來的話像是黏在一起一樣含糊不清,“我…我沒文化,我覺得都挺不錯。”

    店家這是看出來了他的不自在,撫撫袖子,“沒有文化,不識幾個字又何妨?我們現在是在觀賞作品,這無關文化無關素養,只要是公子品完有感有想,將其說出來便是。”

    這下皓塵也不想畏畏縮縮了,直接開始講自己的內心所想,“我的觀點可能和雅雅不同。”

    楚稚雅和店家都看向他,他繼續說:“我可能更傾向於第一張。”他清了清嗓子,在腦子裏想了下大致想表達的意思,便說:“可能這麼說不太對,但我們活在這世上本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裏一般,整天忙着如何生計,如何謀財,如何處理人情世故,就像是人一生下來就有個軌跡一樣,每個人的生活似乎都在照葫蘆畫瓢,可能他的畫法不一樣便導致兩個人的活法不一樣,但回過頭來看其實開始和結局都大同小異,所以這一張更和我意一些。我本就厭煩了籠子裏的生活,偶爾也會嚮往沒有籠子的生活,而這一張的字就像是沒有籠子束縛下的龍,直挺而上又驟然向下,就像是龍遨遊在空中,沒有任何束縛,也沒有任何阻攔,更沒有框住它的東西,我看着會覺得很自由。”

    他一說完,掌聲四起,他有點懵了,不好意思的別回頭去看從屏風裏緩緩走出來的張平和劉先生,羞澀的問:“你們…你們這是幹嘛?”

    劉先生笑容慈祥,但雙眸明亮且堅定,“我見過很多評書評字評畫的,但未曾有人像你一般讓我佩服過。”

    皓塵聞言不自覺紅了臉,低着頭,“我只是胡說一通罷了。”

    這時張平也發了言,“儘管你那是胡說一通,但也胡說在了點子上啊。”

    楚稚雅重重點頭,“對!我也覺得。”

    店家更是這麼以爲,笑說:“我就說吧,觀賞字畫完全不關乎有沒有文化,有沒有素養,只要觀賞者品出了其中的一絲一毫,這就是有意義的,就像公子剛纔那一番話一樣,你把你想要的和字相聯繫了起來,這就是你和這副字之間的聯繫與溝通,很難得的。”

    皓塵輪番被誇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僅紅了臉還紅了耳尖。

    楚稚雅看他這樣竟心跳加速起來,偷摸摸走到他身邊,悄悄牽起他的手,跟衆人飛速的說了句,“你們先聊着,我們有點兒事情要做!”便帶着人跑了出去。

    三個人瞪大雙眼望着彼此,劉先生率先反應過來清清嗓子接話,“年輕人嘛,都輕狂一些。”

    張平笑笑,“那可不嘛,咱幾個還是留下聊聊書法來的實際。”

    而在外面,皓塵不知所情的被楚稚雅帶着跑了很久,到一個廢棄的寺廟停了下來。

    楚稚雅已經跑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附身大口喘着看附近,眼見是個破寺廟,她回頭看着皓塵,“要不…咱進去看一眼?”

    皓塵看寺廟破敗不堪的樣子,確認着問:“你真想進去?”

    楚稚雅除了生前和媽媽一起去過一次文殊院以外並沒去過其他寺廟,因此這會兒很是好奇,重重點頭,“有點想進去瞧一瞧。”

    皓塵將剛剛跑累了的氣都一口吐出去,牽着楚稚雅的手往裏走,“那你等下別怕哈。”

    楚稚雅哼唧着,“我纔不怕呢。”

    可才邁進去一隻腳,她又有些退縮,“你說…這裏不會有人的屍體吧?”

    腦海裏忽然蹦出來生前大晚上不睡覺看過的那些恐怖小說。

    皓塵皺了下眉,“這是寺廟,不是茅廁,要虔誠,不能帶污穢進去。”

    楚稚雅連着呸呸呸了好幾下,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現在很虔誠。”

    皓塵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出她這是害怕,不自覺加重手上的力度,溫聲道:“別怕,這裏有我呢。”

    一瞬間,楚稚雅不安的心似乎被什麼撫的平穩,不帶有一絲一毫的褶皺,她上揚着嘴角點頭,再說話語氣都帶上了一絲甜膩,“我知道。”

    於是在皓塵的帶領下兩人捂着口鼻進了滿是飛塵的破寺廟。

    寺廟雖外觀看着破,但裏面卻還蠻結實,除了有飛塵還有些暗意外,其他都能接受,因此不出一分鐘,楚稚雅便放下手開始好奇這裏供的是哪路神仙了。

    皓塵藉着高處的小窗戶透進來的點點白光,看到上面供奉着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而且那老者一手挽着一絲紅繩,另一手拿着一簿,他便明白這裏供奉的是月下老人。

    他緊張得咽咽口水,解釋:“你能看清那是爲老者不?”

    楚稚雅眯着眼湊過去看,看清了一點,便點點頭,“他手裏是不是還拿着什麼東西?”

    皓塵點頭,說:“一手挽着一絲紅繩,另一手拿着掌管世間的婚姻簿。”言畢,不知爲何,又一次紅了臉。

    他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楚稚雅怎麼可能認不出那就是傳說中的月下老人,便帶有目的性的問:“所以這寺廟是求姻緣的?”

    皓塵乾咳兩聲清清嗓子,說話有點兒飄,“沒認錯的應該就是。”

    楚稚雅興奮的雙手一拍掌,“那好啊,咱拜拜唄。”

    皓塵不敢相信剛纔所聞,不確定的問:“你剛說啥?”

    楚稚雅做事坦坦蕩蕩,從不藏着掖着,便放大聲音又說了一回:“那咱拜一拜呢?”

    皓塵咽咽口水,心跳的比平時不知快了多少倍,“你真的想拜?”

    楚稚雅點頭,反問:“難道你不想?”說到後面語氣不自覺下去了半分。

    皓塵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咧嘴笑着應道:“拜!咱拜!爲何不拜呢?!”

    於是兩個人站直身子,嘴角都帶着一絲甜甜笑意對着月老仙人前後拜了三下。

    等起身,楚稚雅雙眼明亮的望着皓塵,在強有力的心跳的配合下,問:“咱可以在月老仙人面前親個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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