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今年二十六歲,一直沒結婚,除了他工作不好,家裏窮也是個原因。
楊小娟發現自己懷孕後就找到楊興要結婚,但楊興家裏窮,拿不出楊小娟家提出的五百元彩禮,於是只能分手。
姜蒼偶爾一次到廠裏給姜央送東西的機會認識了楊小娟,一見傾心,便開始發動攻勢。
但楊小娟一直不冷不熱,直到姜央火速宣佈結婚,楊小娟這纔跟姜蒼談起對象。
這前前後後的轉變,不過兩個月功夫。
從廠裏出來,姜央獨自步行前往公交站臺等車。
這會不是高峯期,車輛中間間隔很久,姜央只能耐心等。
她今天出門特地穿了雙高跟鞋,走了這半天,腳有些發脹,只能不停換腳站着。
阮文禮的車子在她面前停下,車窗降下來,露出肖祕書恭敬的笑臉,“太太,上車吧,先生正好出去辦事,順便帶您一程。”
“不用了肖祕書,車一會就來了,不耽擱你們辦正事了。”
姜央彎下腰跟肖春林說話的時候,用餘光看見後座的阮文禮,他低着頭沒看她。
肖春林下車替她拉開後座車門,“耽擱不了的,您上車吧。”
“那……謝謝了。”
姜央又看了一眼那邊阮文禮,跟肖春林道了聲謝,便側身坐進車裏,一進去就自覺收了聲。
“去工會了?”阮文禮眼睛盯着腿上的文件,突然出聲。
姜央愣了一下,才確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小聲恩了一聲。
姜央打好腹稿,甚至打算阮文禮若開口問她今天在工會的進展,她就告訴他她的策劃案已經全票通過這件喜訊。
可,阮文禮日理萬機,當然不會關心她在工會這點小事。
只象徵性的問了一句便沒了下文,姜央也只好識趣地沒再出聲。
車子裏浮動着淡淡的木香跟一股很淡很淡的菸草味。
姜央第一次坐他的車,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阮文禮的車跟他的人一樣乾淨,除了後座堆着的一些文件,幾乎別無他物,更看到一絲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簡直一絲不苟到變態的程度。
“阮文禮會再婚,我們都很驚訝。”
姜央想起剛纔周錦桐的話,她想他們可能誤會他了,儘管他看上去真的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男人。
“他十年前來到三線,像個機器人一樣工作,把這片荒原打造能成容納十萬工人的龍頭,跟他這七年的付出脫不了干係,所以三線的人都敬重他,但他在男女關係方面也是出了名的嚴謹,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
“我聽我爸說,阮文禮剛到三線時,也有人想給他介紹對象,從小媳婦到大姑娘,從大學到文工團,沒有一個阮文禮看得上眼的,他們私底下都懷疑阮文禮可能還沒忘掉他前妻,所以纔不找,但也有人說,阮文禮這樣的男人,只有天上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姜央聽完周錦桐的敘述,默默在心裏給他加了一條。
姜央用餘光偷看他的側顏。
阮文禮斜靠在那裏,黑色短髮整齊地帖着鬢角,露出高挺的鼻跟微抿的脣,一雙漆眸靜若寒潭,尤其看人的時候,黑色瞳仁彷彿能穿透人心。
富有攻擊力,但卻是種溫柔的力量,實在是個矛盾的人。
姜央也奇怪,這樣一個人,爲什麼會娶一個平平無奇的鍋爐房女工呢?
不知不覺,車子開到了小區門口。
“太太,就送你到這裏吧。”
肖春林下來給她開車門。
“好,謝謝。”
姜央彎腰下車,臨走,她又趴在車窗朝那邊默默無聞的男人說了一句,“我走了。”
阮文禮對她恩了一聲,便又垂下頭去。
姜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今天晚上回家喫飯嗎?”
阮文禮偏過頭看她一眼,眉頭皺了皺眉,不知是因爲她打斷他閱覽文件,還是因爲她的冒昧。
姜央又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句蠢話,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阮文禮淡淡出聲:“回來喫。”
“那我讓黃阿姨做點你愛喫的菜,還有子銘。”
姜央扯扯嘴角,在他發現自己的狼狽之前快速跑開,朝着那邊的大門走去。
阮文禮看着那個背影,遲疑了幾秒道:“走吧。”
姜央回到家上樓換了件衣服,便下樓來到廚房,從冰箱拿出水壺牛飲下去。
黃阿姨進來道:“哎呀太太,你不能喝冰水的。”
“沒關係。”
姜央含糊應聲,她覺得自己快鬱悶死了,渾身燥熱。
“女孩子喫多了涼的體寒,到時候生不出孩子的。”
黃阿姨搶過她手裏的水,重新放進冰箱。
姜央臉紅了紅,想說黃阿姨真是多慮了,她就是每天泡溫泉也生不出孩子的。
想了想,還是接過那杯溫開水,“謝謝。”
可惜她已經不渴了。
黃阿姨看着她,欲言又止道:“太太,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
“看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姜央差點以爲自己早上的腹誹被黃阿姨聽見了呢!
黃阿姨一副暖暖昧昧的表情,“當然是調理身體啊,太太您還年輕,身體自然是沒問題,可去看看總沒壞處,讓大夫看過,以後生養起來也放心。”
噗!
姜央一口水沒倒上來,差點噎住,咳了幾聲才緩過來,睜大眼睛看着黃阿姨,“不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