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阮文禮和衣躺在牀上,眼睛微閉。

    姜央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原本想將杯子放到牀頭櫃上便離開,可她想到肖春林的話,稍一遲疑,便在牀邊坐了下來。

    阮文禮感覺到身邊的牀墊沉了沉,但他沒睜眼,直到感覺脣上抵着一點冰涼,他才擡了擡眸,一雙寒潭般的漆眸落在她臉上。

    姜央被他冷冰冰的目光掃了一眼,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哄男人不是哄孩子。

    姜央微微定神:“這水裏我加了蜂蜜,解酒的。”

    阮文禮動了動脣,看她的眼神似乎又冷了三分。

    “放下吧。”他輕輕啓脣。

    “哦,好的。”

    姜央捕捉到他眼睛裏一絲危險的訊號,迅速將杯子放下,乖乖到櫃子裏拿了自己的睡衣,自顧自推門進了洗手間。

    合上門,姜央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她覺得自己要調整下戰略。

    門外,阮文禮捏了捏眉心,一陣頭疼。

    蜂蜜水甜得膩人。

    阮文禮皺皺眉,只得下樓,重新接了杯水。

    黃阿姨還沒睡,手裏拿着什麼,正站在那裏猶疑不定,看到他下來,她笑了笑道:“您還沒睡。”

    阮文禮恩了一聲,看着她:“有事?”

    黃阿姨笑着朝他攤開手,手心裏是隻小碗,裏面是兩個煮熟的雞蛋。

    “我看太太臉上傷得不輕,家裏的藥酒沒有了,我就煮了兩個雞蛋,想給她敷一敷。”

    她遲疑地看着他,猶豫要不要開口。

    阮文禮道:“給我吧。”

    黃阿姨見他發話,忙將裝着雞蛋的小碗遞到他手裏,然後道:“那我先回房睡了,廚房有解酒湯。”

    阮文禮沒應聲,身子已進了廚房。

    他接了杯水,站在廚房一口喝盡,喉中乾渴稍稍緩解。

    竈臺上放着一隻保溫盒,大概就是黃阿姨說的解酒湯,阮文禮沒去動它。

    他今天算不上太醉,因爲喝到一半,他便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

    起初以爲是阮子銘打架闖禍,後來才知道她也在。

    不過,她跟阮子銘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

    阮文禮皺了皺眉,視線落在碗裏那兩枚雞蛋上。

    又站了一會,到那邊接了一杯水,端着上樓。

    姜央已經洗好澡從裏面出來,正盯着牀發呆。

    阮文禮突然推門嚇了她一跳。

    姜央洗了個澡,腫起來的半邊臉似乎又腫了一些。

    不過她本人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她的傷,笑着對他說:“你可以進去洗了。”

    阮文禮沒搭腔,將手裏的雞蛋遞過去。

    姜央道了聲謝,本來還想趁機客氣兩句,看到阮文禮冷硬的臉色,便識趣地及時將嘴裏的話給嚥了回去。

    剛纔她冒然給他喂水已經敗了些好感,接下來一定要格外小心行事纔是。

    看到阮文禮拿了睡衣進去,姜央暫時鬆了口氣,她擦乾淨頭髮,盤腿坐在牀上,一面剝雞蛋,一面在心裏慢慢盤算。

    姜央後悔以前沒跟着好朋友何甜甜學點馭夫之術。

    何甜甜雖然沒老公,不過交過不少男朋友,而且每一任都被她管得服服貼貼,分手的時候也都爲她哭得肝腸寸斷。

    姜央以前對此很不以爲然。

    但她現在覺得能把一個男人完全收服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是阮文禮碰上的是何甜甜,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高冷?還是早就已經拜倒在她石榴裙底下了?

    姜央剛咬了一口雞蛋,聽見那邊洗手間的門吧嗒響了一聲,嚇得連忙把脖子一揚,來不及咀嚼,就把整顆雞蛋給吞了進去。

    阮文禮身上已經換上那套銀灰色的真絲睡衣,看到她趴在那裏,他沒理會,走到自己那邊坐下,開始撥手錶的指針。

    直到他撥好指針掀被上牀躺下,姜央還趴在那裏沒有起來,阮文禮這才覺得有點不對,轉過頭,看到姜央臉色已經脹成紫紅色,雙手捂着脖子,一副痛苦的樣子。

    阮文禮看了看旁邊的雞蛋殼,頓時明白過來,一把將她從牀上撈了起來,單手握拳頂在她胸腔下部,另一手扶着她的身子往後頓了幾下。

    姜央被他頂了幾下,哇地一聲吐出一整顆囫圇個的雞蛋。

    阮文禮看了一眼那顆雞蛋,又看看她,表情顯得十分困惑。

    姜央喘了半天,紫脹的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

    “對不起,我不小心吞了進去……”

    姜央試圖解釋,只是話還沒說完,便被阮文禮按坐在牀上,姜央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可是因爲姿勢太過詭異,讓她不禁多想了一下。

    早不來晚不來,姜央心裏毫無準備,而且偏挑這種時候,阮文禮的口味竟這麼重嗎?

    阮文禮看着她臉上情緒變來變去,最後竟然臉紅起來。

    意識到她在想什麼之後,阮文禮皺了皺眉,故意將手裏的力道加重。

    姜央正在神出,突然感覺臉上一疼,她沒忍住叫了一聲,隨即就看到了他手裏的雞蛋。

    姜央突然明白了阮文禮剛纔看她的時候,爲什麼會露出困惑的表情。

    原來雞蛋不是給她喫的?

    “你早說嘛!我還以爲是喫的,呵呵。”

    姜央自己笑了一下,發現他沒跟着笑,便自覺地斂了情緒,乖乖坐在那裏讓他揉臉。

    不過,她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猙獰,因爲她看到阮文禮輕輕皺了皺眉。

    姜央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可呼吸卻是不受控制的急促,伴隨着偶爾人類本能的應激反應,聲音實在不堪入耳。

    “還是我自己來吧。”

    姜央聽不下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謝謝。”

    她禮貌地又加了一句,儘量將氛圍烘托得乾淨純潔,不摻一絲雜質。

    可阮文禮只是擡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鬆手,甚至動作都沒停。

    “你不是說不疼嗎?”

    阮文禮語氣半是調侃,不過眼神卻是極冷。

    姜央敏感地從中捕捉到一絲未散的怒氣,心想,這人反射弧未免有點太大了些!

    不過,姜央還沒蠢到要跟他頂嘴。

    “剛纔不疼,現在好像有一點。”

    姜央笑得諂媚,努力去捉他的手,可她壓根扳不動他。

    阮文禮好像故意似的,把姜央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努力眨巴眨巴眼睛,對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看到她的眼淚,阮文禮似乎愣了一下,過了片刻,他終於放開她,“你自己來吧。”

    姜央感激涕零,拿着那枚雞蛋,幾乎要哭了。

    阮文禮已經走開兩步,聽到抽氣的聲音,忍不住回過頭,疑惑地看着她。

    “有那麼疼嗎?”

    姜央:你把嗎給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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