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林現在恨不得腳踩風火輪,哪敢進去觸黴頭。

    好在阮文禮也只是說說罷了,並沒讓他真進去。

    扶着阮文禮下樓,肖春林看着他上的傷,猶豫着道:“要不要……請大夫?”

    阮文禮睨他一眼。

    肖春林很快低下頭,“我看……腫了。”

    阮文禮摸了摸臉,臉上的確有點腫。

    從鏡子裏可以看見分明的五指印。

    姜央剛纔那一掌不重,只是在裏面跟他鬧的時候,他爲了不讓她傷着,半推半就捱了幾下。

    可能是太久沒捱打了吧,居然很快腫起來。

    “給我弄點冰塊。”阮文禮聲音沒起伏。

    “是。”

    小陳眼明手快跑進廚房。

    肖春林將他扶到後面的小客廳,讓他在沙發上坐下。

    小客廳裏狼藉一片,剛纔的事彷彿還歷歷在目。

    肖春林直到這會,才發現自己臉上還殘留有剛纔的紙條,用手抹了兩把摘下來。

    阮文禮有些煩悶,看到地上那件外套,他道:“拿過來。”

    肖春林小心把衣服遞過去。

    阮文禮盯着上面的吻痕看了一會,實在想不出頭緒。

    冷冷將衣服丟開:“燒了。”

    “是。”

    肖春林剛拿上衣服要出去,姚姐走進來。

    她看看阮文禮,又看看那衣服,最後道:“太太說讓我拿衣服上去,她說要掛起來,以儆效尤。”

    阮文禮幾乎是一笑,笑容一閃即逝,他緊緊抿着脣,不語。

    這次換肖春林左右爲難。

    他看看他,又看看姚姐,覺得手上捧的是定時炸彈。

    終於,阮文禮緊抿的口中崩出兩個字:“給她。”

    **

    早上,辦事處氣氛沉悶。

    開會的時候,大家都注意到阮文禮臉上有淤青,只是誰也不敢問,連眼神都不敢碰撞。

    默默聽他安排這周的工作。

    阮文禮低垂着頭,用修長的手指翻了翻面前的資料,眉頭不展。

    半晌後,他道:“股價定好了嗎?”

    廖新民道:“已經跟評估公司那邊確認過了。”

    廖新民將手裏的資料遞過去。

    阮文禮翻到股價那一頁看了一眼,隨即皺眉道:“我不是說了不能跟關評估公司的方向走嗎?”

    隨手便將紙扔回去,接着問:“相關企業簡介呢?”

    市場部的人連忙站起來:“在這裏。”

    阮文禮接過文件又看了兩眼,眉頭輕輕皺起。

    市場部的同事見狀大氣也不敢喘,沒過一會,就見阮文禮不耐煩地將那彩印的紙張扔了回來。

    “文案筆力不夠,重改。”

    說完,阮文禮掃了掃衆人,繼續問:“代銷商呢?”

    這次換肖春林上前,他道:“現在定下來的有這幾家發行單位,您看一下。”

    阮文禮嘩啦嘩啦翻着資料,不出意外,翻了幾下就重重合上。

    桌上衆人聽着這拍桌聲,身子跟着震了震,兀自低頭垂眼不語。

    阮文禮冷着臉質問:“怎麼只有幾家小銀行?”

    肖春林道:“對方看咱們是內地企業,對企業背有所懷疑,所以股價上不去,代銷商也都在觀望。”

    阮文禮來到港城一個月,高歌猛進地將企業推進市場,也通過了前期的審覈,接下來只要定好股價跟代銷商,就可以發行股票。

    只是肖春林說的也是事實。

    儘管阮文禮再怎麼努力,企業再怎麼有實力,這畢竟是內地企業第一次在港城上市,代銷商存在顧慮也是人之常情。

    這就是他目前工作上遇到的困難。

    阮文禮從旁拿過煙盒抽出一根,等着點火,卻見肖春林摸了半天,也沒能把那打火機摸出來的。

    阮文禮徹底失去了耐心,他擺擺手示意他不用了,然後吩咐:“幫我安排個飯局,我想請幾家代銷商喫飯。”

    “是。”

    阮文禮說完看着衆人:“散會。”

    然後拿着他的煙站起身,徑直出了辦公室。

    隨着門關上,肖春林抹了把頭上的汗。

    底下衆人也都跟着長舒了口氣。

    阮文禮平時工作上雖然嚴肅,可對人還是很隨和的,很少見他在會議桌上發火。

    今天卻是上上下下全被他給捋了一遍,搞得大家心裏沒底,覺得之前兩週的工作都白做了。

    廖新民陪笑問道:“肖祕書,阮廠長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大火氣?”

    下面有人附和道:“是啊,我看阮廠長臉上有傷,是不是摔着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工程師道:“什麼摔着了?這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港城這地方就是亂,動不動就一羣黑衣服出來砍人,你們可得注意點。”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肖春林只是苦笑,出去之前,別有深意地掃了掃坐在那裏的廖新民。

    廖新民會意,跟着他從會議室出來,來到茶水間。

    廖新民道:“肖祕書,您有話說?”

    肖春林笑了笑。

    他本來不想說這些閒話,因爲一句話擾得人家夫妻不寧就不好了。

    只是這話阮文禮不會說,若他再不說,回頭阮文禮那邊有個風吹草動,回家就是一頓鬧,那他這祕書還幹不幹了?

    這兩天阮文禮被趕出臥室睡書房,他心裏憋着火,一回家動不動把他跟小陳叫過去。

    有事沒事叫過去陪着,肖春林覺得比上刑還難熬。

    尤其還得時刻揣摩阮文禮的意思,在他跟姜央中間來回遞話。

    難上加難。

    “廖會計,回頭晚上出去應酬,你就別去啦。”

    “怎麼了肖祕書,是我哪裏做得不好?”

    廖新民這兩天跟着阮文禮出去見識世面,剛學到一點門道,突然聽到這個消息,讓他怎麼能平靜,當即就要追問緣由。

    肖春林說話極有藝術:“沒什麼,只是你跟着我們出去,常年半夜不着家,萬一弟妹家裏有意見,擾得你們夫妻不寧就不好了,這不是廠裏的初衷。”

    廖新民聽到這裏就懂了,咬着牙訕笑兩聲,沒再說話。

    **

    回到辦公室,阮文禮站在窗邊抽菸,他手扶着欄杆,看着外面的街景。

    肖春林走到他身後:“要不要給程老闆打個電話?她對金融業比較熟,可以幫着牽個線,找銀行代銷的事也會比較容易。”

    阮文禮想了想:“算了。”

    他可不想再挨一下。

    幾個代銷商而已,他還搞得定。

    阮文禮看着窗外,他想不明白,姜央平時看着柔柔弱弱,怎麼下手那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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