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禮哄她睡着,從房間走出。

    天氣霧濛濛似有雨意。

    阮文禮沒穿外套,襯衫被姜央抓得皺巴巴,上面全是她鼻涕眼淚。

    肖春林要拿過外套要給他披,阮文禮擡手說:“不用了。”

    阮文禮擡頭看向辦公室方向,陸笙叔侄等在那裏。

    阮文禮又看了眼後面的宿舍,陳太太進了蘇琴的宿舍,她的隨從駐立在門外,神情嚴肅。

    另一邊,江祈懷站在門口,目光沉重注視着他。

    阮文禮看他一眼,對肖春林道:“一會別讓他們的人把江祈懷支開,我信不過陳太太。“

    肖春林小聲應是。

    阮文禮又沉默下來,站着抽了半支菸,對門口的人道:“看好了別讓她出來。”

    阮文禮扔了菸頭,用皮鞋鞋尖擰了擰,起身走向那邊的叔侄。

    陸廣堔上前兩步,笑道:“文禮,上次去了港城也不打聲招呼,生分了。”

    阮文禮笑:“上次時間緊,下次一定登門拜訪。”

    “就這麼說好了,下次一定到寒舍喝上兩杯好酒。”

    阮文禮仍舊是那個帶笑的語氣,輕揚了嘴角說:“進來說吧。”

    阮文禮將他們請進辦公室,示意肖春林將準備好的合同遞上去,“這是我們方面能出的方案跟報價,你看一下。”

    陸廣堔只是目光輕掃,並沒細看,接過去便放下了。

    “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還能信不過你嗎?這些你來定就好,我信得過。”

    “那運輸時間跟地址要再確認一下。”

    陸廣堔道:“我想這個月底。“

    “月底之前貨運緊張,伐木也需要一些時間,陸笙看的木頭都是一人合抱粗的,中間還需要半加工,短時間內並不容易。”

    “無所謂,你囫圇運去。”

    “可金海的情況你知道,我們這邊也要遞交申請。”

    “申請我來解決,只是要發貨之前,我需要有人駐在這裏,這沒問題吧?”

    這是陸笙叔侄的主要目的,確保他這條鐵路沿線的情況,並確認鶴延年不會從金海出來主持大局。

    鶴延年生病的消息只是傳聞,沒有人真正看見過他久病不治的樣子。

    所以他們不敢冒然行動,只能觀望。

    那邊的路線他們也已經封鎖,只剩下他這個缺口。

    如果這條缺口不能正常運轉,那便是一種極端的信號,可顯然對方目前還不敢。

    雙方膠着的情況下,阮文禮如果不答應,兩人會懷疑,所以他道:“可以在林場,別的地方不要走,你知道規矩的。”

    “明白。”

    談完正事,陸廣堔眼角浮起笑意,“這些天在上京聽到不少傳聞,剛纔過來看到陳太太,我還疑惑,看來你要去金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阮文禮面無表情恩一聲,吩咐肖春林將合同拿地來他簽字走流程。

    阮文禮翻開文件,確認了一下上面的內容後從容落筆。

    簽上自己的名字後,再轉到陸廣堔面前。

    陸廣堔交給陸笙,接着道:“上次你的喜酒沒趕上,看來這次我能趕個早場,就是苦了剛纔那丫頭,剛纔匆匆一掃,覺得是個老實丫頭,不過這事也沒辦法,男人嘛,女人如衣,自然是新的比舊的好,畢竟是鶴延年的女兒,以後我跟陸笙要仰仗你啦。”

    阮文禮抿着脣沒有接他的調侃,面無表情確認過陸笙的簽字後,對肖春林道:“交給下面執行。”

    “是。”

    阮文禮擰上鋼筆,從辦公桌前起身。

    “時間緊迫我就不久留了,如果您想看林場,我可以讓人帶你去。”

    “不了,我只是來看一下合同,一會也要回上京。”

    阮文禮對此並不意外,目的達成,他們的確不用留在這裏。

    “那就後續有什麼問題再說。”

    阮文禮請兩人從辦公室出去。

    陳太太的隨從上前道:“阮廠長,陳太太問什麼時候走?”

    阮文禮看一眼手錶道:“這就出發。”

    **

    蘇琴他們來的時候開了兩輛車子,回去的時候加上陸笙跟阮文禮的衛隊,一共七八輛車。

    蘇琴跟陳太太坐一輛車,蘇太太獨自坐一輛,周太太跟馮太太一輛。

    姜央在屋裏睡了一覺,精神稍稍好轉,看到江祈懷上了最後一輛車,她道:“讓朱護士也跟着回去吧。”

    朱佩雲本來就是爲江祈懷來的,現在留下也沒什麼事,回去還能當個幫手。

    阮文禮猶豫了一下,示意那邊放開朱佩雲,朱佩雲開心上車。

    姜央坐進車子,阮文禮扶着車門,正要進去。

    陳太太的人走過來道:“阮廠長,陳太太找你有事,讓你過去一趟。”

    阮文禮看一眼姜央,姜央沒有說話,默默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風衣。

    “你去吧。”

    **

    車子走了一天一夜,姜央靠着睡了兩覺

    中間阮文禮一直沒回這輛車,姜央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中途休息的時候,他會過來看她一眼,然後再次走開。

    車子在城門口分成三路進京,姜央朝後看了一眼,看到江祈懷的車子跟在自己身後,稍稍安心。

    躺下閉上眼睛又睡了一會,聽見肖春林說:“到了。”

    姜央睜開眼睛,並不是她想象中的審訊室一類的地方,而是她跟阮文禮在上京的家。

    黃阿姨提前接到消息站在門口,看到她滿是感慨。

    薄明妃並不在,不知是不是避嫌躲開了。

    姜央現在看着這個家,只覺得陌生冰冷。

    肖春林道:“這是先生最後的爭取,不過在事情查明之前,您不能出這房子。”

    “江祈懷呢?”

    “他在隔壁。”

    姜央點頭,覺得有阮文禮這個內線似乎也不錯,至少靠着他出賣色相,她不必進那陰暗嚇人的審訊室。

    陳太太的車子在她車後停下來,阮文禮走下車。

    緊接着是陳太太,陳太太走到她面前,指了指身側的人道:“阮文禮對你仁慈,不願意讓你受苦,我也體恤你剛生過孩子,讓你跟你哥在家裏接受審問,不過流程還是一樣,在這期間,你最好老實一點,不要給自己惹麻煩,也不要給大家惹麻煩。”

    姜央順着她的目光,看到她身後有差不多有十來個人。

    姜央一直都沒出聲,直到這會才忍不住冷笑一聲道:“陳太太放心,我這人雖然腦子笨,但還是識實務的,你用不着讓這麼多人來嚇唬我,我是不是特務總會水落石出,你們不就是想要阮文禮嗎,我讓給你們,我不要他了。”

    一旁的阮文禮的緊抿着脣,雙拳微微收緊。

    陳太太亦是隱忍不發,最後道:“帶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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