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鶴延年車子離去,姜央順原路返回餐廳。

    裏面餐宴已經開始,林安娜也已經回到桌上,看到她道:“你去哪了?”

    “出去走走。”

    姜央簡短應了一聲,坐下!

    喫過飯大家各自散去,林安娜跟姜央一塊在路邊等車。

    “你如果不想去港城,就到工作室看看,有個事做就不想那麼多了。”

    阮文禮出事後,大家都很關心她,好像怕她想不開。

    姜央覺得她們想多了,還有兩個孩子,她再想不開,日子也得過下去。

    姜央笑笑:“我抽空會去。”

    “那我先走了。”

    南宮明駕車遠遠駛來,隔座對她一笑,等林安娜坐上車子,隨後駕車離去。

    姜央也鑽進後面的車子。

    小陳道:“回家嗎?”

    姜央點點頭,恩了一聲。

    小陳不用服侍阮文禮後,現在成了她的專職司機,平時在家也會做些跑腿的活。

    車子隨車流緩慢開下山,下山的路很堵,好不容易拐進主城區,又碰上學生放學。

    姜央道:“你就在這裏停吧,我走回去就好。”

    “這樣行嗎?”

    “行的,你早點下班。”

    姜央關上門下車,沿人行道慢慢往回走。

    兩邊不斷有揹着書包的小孩從路邊經過,商量着要不要用媽媽早上給的兩毛錢零花錢買根冰棍。

    姜央看着這些孩子,忍不住抿嘴笑,想她剛來的時候,也天真如孩童。

    姜央看了眼手錶,覺得時間還早,她今天不想太早回家。

    擡頭看見百貨商店,打算去逛逛,順便給兩個孩子買點東西。

    孩子長得快,之前的小衣服都不能穿了。

    姜央走進去,買好要用的東西,要走的時候看到門口的展示櫃裏放着一個檀木雕擺件。

    姜央走過去,檀木的香氣迫入鼻間,卻不是阮文禮身上那種。

    經理看到她,笑着上前道:“太太要買擺件?現在便宜的。”

    姜央想了想道:“能幫着送回家嗎?”

    經理道:“本來是不送的,不過您是阮太太嘛,我親自送去。”

    姜央看一眼經理,詫異他居然認識自己,也詫異原來阮文禮已經不在了,他存在過的痕跡仍隨處可見。

    **

    告別儀式不久後,三部的人上門做姜央工作,想要撤回搜救的人。

    來的是張科長太太,張太太爲人隨和,平時極少參加太太團聚會,對姜央的事也有耳聞,不過持中立態度。

    三部那邊本來想讓阮文禮的直屬領導過來做她工作,最後覺得還是女人之間對話更方便一些,於是將張太太請來。

    張太太談話很有技巧,先遠遠兜了個圈子,然後才繞回主題。

    “阮廠長出這樣的事,我們大家心裏都很難過,可人家也是爹生父母養的,爲了搜救一個月沒回家了,我聽他們說,阮廠長當時的位置離犧牲了的小周很近的……”

    張太太用手帕掖了掖鼻尖的汗,繼續:“天越來越熱了,山裏蚊子也多。”

    “家裏同意了嗎?”

    張太太坐了半天,姜央好不容易開口,張太太忙道:“兩位老人都是同意的,就是怕你不同意,讓我再來做做你的工作,要是你同意,我們就讓人撤了,也按小周的規格,給阮廠長辦個送別儀式。”

    姜央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其實她也知道阮文禮凶多吉少,但還是想試試,再試試。

    阮子銘說那種炸彈威力極大,人走的時候是沒有痛苦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就按你們說的辦吧,不過我想過去現場看一眼。”

    張太太好像有些爲難,“現在那邊已經清理過了,現場沒有東西的。”

    “我還是想去看一眼。”

    張太太見她堅持,妥協道:“那好吧,回頭我跟他們說一下,另外安排時間送你過去。”

    姜央點頭。

    送走張太太,姜央接到薄明妃的電話。

    薄明妃在電話那頭道:“張太太說你要去現場?”

    “是,你不是說枉死的魂找不到回家的路嗎?我想去看看,就算他死了,也帶他的魂回家來。”

    薄明妃在電話那頭哽咽:“我跟你一塊去。”

    **

    又一個陰雨綿綿的天,姜央跟薄明妃相互攙扶着來到川州車站。

    這是個臨時上下客的站點,地方並不大,只有一個小的值班室跟一個簡易的候車大廳,不過現在已經關閉了。

    如張太太所說,現場也已經清理乾淨了。

    除了當天被燒着之後就及時被撲滅的一小片樹木,仔細看,地磚上也留有一些燒灼過的痕跡。

    可以想見當時的慘烈。

    阮子銘說陸廣堔周旋一個月不敢動手,因爲不確定鶴延年是不是真病。

    最後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爲引鶴延年入局,在車上裝了許多炸彈。

    阮子銘一直潛伏在陳程周圍,跟上鋒彙報了這個事後,按命令上車拆彈。

    但陸廣堔爲人狡猾,他身上還揹着一個,阮子銘誤算了炸彈的數量,造成失誤。

    本來是由他上去的,阮文禮替他上了車。

    雖然他們互相隱瞞不把真相告訴她,不過姜央聽張太太跟大家的口風,應該是阮文禮跟陸廣堔近身互博,要不他們也不會那麼肯定阮文禮已死,讓她不要找了。

    “這麼小的地方啊。”

    薄明妃目視前方,發出感慨。

    姜央也覺得這車站小,還破。

    阮文禮從小養尊處優慣了,把他扔在這種地方,他應該是會生氣的吧?

    遠處傳來一陣銅鈴聲,姜央轉頭朝那邊看了一眼,一個頭戴紅布的大嫂正在那裏搖鈴,嘴裏唸唸有詞,好像在叫阮文禮的名字。

    只是大嫂嘴裏說方言,阮文禮被叫成阮蚊嚀。

    姜央覺得耳朵嗡嗡,湊過去小聲對薄明妃道:“媽,這不行的吧?”

    薄明妃臉上一紅,誒了一聲說:“不管他,回頭就說你姥姥讓弄的,她老糊塗了。”

    姜央一笑,站着不再語。

    兩人在傘對着山頭的方向上了一柱香,轉身相扶着朝車上走去。

    遠處的雨幕裏,一輛車子往遠處緩緩駛離。

    姜央安頓婆婆坐上車,轉頭問寧遠道:“今天還有別人來嗎?”

    寧遠掃了眼車牌道:“好像是陳同升。”

    頓了頓:“也可能是鶴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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