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禮呢?”鶴延年皺眉問道。
謝家明看他一眼,小聲道:“不知道。”
鶴延年再次皺了皺眉:“他死沒死?”
謝家明小聲:“沒死……但跟死了差不多。”
鶴延年嘴脣一咧,被氣笑了。
死就死沒死就沒死,還能似死非死不成?
“去看看。”
謝家明不敢攔他,但不忘提醒他。
“他不讓別人進去,說不想見人。”
“他還反了天了?”
鶴延年冷冷一哼:“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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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一間療養院,環境清幽風景怡人,旁邊就是一個天然湖泊,往遠看還有瀑布,水天一線,巧奪天工。
只是這裏的人不多,整個療養院裏就一個病人,十幾個醫護。
不過前兩天已經被趕的只剩下四五個,看護也只留了一個。
早上七點,阮文禮闔眸躺在牀上,還未睡醒,他那愣頭青看護已經踢踢打打進了門,甩一條拖把進來拖地。
水磨石的地板被他拖得鋥光瓦亮,一陣陣的水腥氣返上來。
阮文禮皺皺眉,在牀上慵懶地撩撩眼皮道:“那個誰,你能出去嗎?我還在休息,用不着打掃。”
看護轉頭朝他看了一眼,見他睜開眼,咧開嘴笑出兩排大白牙。
“阮廠長你醒啦,快起來吧,天都亮了。”
看護嘴裏說着,手上沒停,扔下拖把就來給他擦牀頭櫃。
阮文禮耐着性子:“天亮了,但我沒睡醒,你出去。”
看護道:“我給你打掃衛生呢,你不是愛乾淨嗎,你放心,保證纖塵不染。”
阮文禮耐心耗盡,冷冷一瞥,臉色鐵青要發火,看護見狀眼明退下,拎着自己的拖把跟桶出去。
走到門口轉回身,小心翼翼看着他道:“你早上不上廁所啊?”
阮文禮深吸一口氣,卻沒有再發火,因爲他真的要上廁所。
看護見狀,立即甩掉臉上陰霾,咧着大白牙走過來。
也不管阮文禮穿沒穿好,一把掀開被子把他抱起來找輪椅。
阮文禮不習慣被男人抱,壓着火道:“放下,放下。”
“怎麼啦,你昏迷的時候我都是這麼抱你的。”
阮文禮閉閉眸不再說,一股窩心火自下而上涌來,又被他給壓下去。
阮文禮坐在輪椅,擡頭看着那張樸實的臉,嗤地笑了一聲:“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二多子。”
阮文禮冷冷一笑:你怎麼不叫二傻子?
阮文禮平心靜氣,端出長者的姿態:“二多子,下次我不沒叫你進來,不用來打掃衛生,還有,下次進房間記得敲門。”
二多子響應回他:“我知道啦,阮廠長。”
二多子將他推進洗手間,卻沒有出去的意思。
阮文禮道:“你站着做什麼,出去?”
“我摔不了,你出去。”
“那你是站着還是坐着?”
阮文禮極不耐煩地回頭瞪他一眼,怒吼:“我站着。”
“那我更應該扶着你。”
阮文禮閉閉眸,極力壓制:“你站着我上不出來。”
“那我站遠一點。”
二多子說了一句,眼見阮文禮臉色鐵青,適時退讓一步,轉身出去。
剛關上門,就聽見裏面啪嗒一聲,二多子推門進來。
“哎呀,怎麼摔了,我不是說了嘛,我不扶你不成的。”
說着,把地上的阮文禮扶起來。
一通忙亂,阮文禮再次回到病房,身上已經換了全套乾淨的真絲睡衣,他靠坐在牀上,那條傷腿也已經被醫生過來重新包紮好。
二多子在旁幫他收拾換下來的髒衣服,笑着道:“阮廠長,我不是故意看的,不過想不到你病成這樣,身體還挺好,就算以後殘廢了,也好找嫂子的吧?”
阮文禮冷冷斜他一眼,痛苦地閉閉眸。
二多了臉上笑容一斂,縮着肩膀從病房退下。
阮文禮從一旁摸過煙盒,點上一顆,打算享受難得片刻的安寧。
剛走了兩秒的二多子轉身又從外面端着飯走進來:“您不能抽菸,大夫說的。”
阮文禮不厭其煩,“大夫還說我會死呢我死了嗎?還有,你能不能別老在我眼前晃,你沒有別的事可做嗎?”
二多子抿抿嘴,一臉天真無邪:“沒有啊,這裏就你一個病人,我是專門侍候你的。”
阮文禮嗤一聲不語,徹底氣無語了。
轉頭朝他端過來的飯看了一眼:“拿走,給我泡杯咖啡。”
“大夫說您咖啡也要少喝。”
話音未落就見阮文禮眼刀橫飛,用力將手裏的煙盒揉成一團摔在地上。
二多子小心思亂轉,決定珍惜生命,走到一旁乖乖給他泡咖啡。
阮文禮這間病房是個套間,裏面放着沙發茶几,窗邊還有一張方便他坐臥的真皮貴妃榻。
二多子泡完咖啡端過來,放到他牀頭櫃上。
阮文禮掃了一眼,說:“出去。”
二多子沒敢二話,端上剛纔的托盤轉身出去。
阮文禮的聲音冷冷自背後傳來:“在我叫你之前,我不想看見你。”
“那,下午你的客人要來……”
“就說我死了,誰都不見,關上門。”
阮文禮厲色疾吼之下,那扇門終於關上。
阮文禮坐着抽了一會煙,再次躺下,矇頭睡覺。
腳上的支架讓他覺得難受。
院子裏,再次傳來二多子陰魂不散的聲音。
“阮廠長,今天太陽不錯,你要不要出來曬太陽呀?”
“滾!”
阮文禮強忍怒火吼一聲,聽見外面沒聲了,他舒口氣闔上眼,矇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