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阮文禮正睡着,聽見隔壁叮叮咚咚的聲音。

    阮文禮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想要再睡,但聲音實在太吵。

    阮文禮忍了幾次,最終決定起牀。

    他撐着坐起來,擡手按牀鈴。

    二多子很快出現在門口:“阮廠長,您要做什麼?”

    阮文禮掌心迎面按了下額角:“什麼聲音這麼吵?”

    “哦,咱們院來新病人了,就住在你隔壁。”

    阮文禮想不出除了他還有什麼人會來這種地方療養。

    阮文禮剛睡醒,聲音有點啞,頹然坐了一會,用一隻手去摸牀頭的煙,發現煙已經被他扔了,他道:“給我拿盒煙。”

    二多子走過來幫他拿煙:“您餓不餓,要不要喫東西?”

    “不喫,給我倒杯水。”

    二多子走到一旁給他倒了杯水端過來,見他不再吩咐,看着他的臉色,轉身走了出去。

    阮文禮拿煙的手支着,側身靠在牀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他穿一套灰色真絲睡衣,下頜長出細細的鬍子青茬,額前頭髮蓋住眼。

    淡青色的天空映在他瞳孔,讓那雙寡冷的眸更顯寡淡,彷彿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的興趣。

    阮文禮坐着抽了一支菸,想下來去趟洗手間,最終不能成功,他咳了一聲,揚聲:“那個誰……”

    二多子很快進來:“阮廠長,您要去洗漱啊。”

    說完一彎腰,輕車熟路將他抱起來……

    **

    傍晚,阮文禮讓二多子在院子裏支了個躺椅在院子里納涼。

    阮文禮舒服地躺在躺椅上,躺椅旁邊點了盤蚊香。

    阮文禮流海遮眼,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若不是他偶爾會吸一口煙,還以爲他睡着了。

    隔壁病友從裏面出來,將另一張躺椅在他身邊並排放下。

    阮文禮下午聽說來了新病友,但他這間病房是帶獨立院子的。

    而且,他不喜歡別人打擾他的私人空間。

    阮文禮皺着眉頭朝隔壁瞥了一眼,臉色微微愣住。

    鶴延年襯衫長褲,拿了份報紙閒適地在他身邊躺下。

    他聲音夾着絲薄涼淺笑:“你不讓朋友來看,我來住院總礙不着你吧?”

    阮文禮默然不出聲,不過對着鶴延年,還是有幾分恭敬的,並不敢造次。

    鶴延年看着他頹廢的樣子,嗤了一聲:“看不出你挺有手段,這裏的人被你唬得一愣一愣,要不是我說來住院,還進不來呢,怎麼?這間療養院是你開的?口氣那麼大。”

    阮文禮默了片刻:“是。”

    鶴延年眯了眯眼睛陷入沉默,他清咳一聲,繼續:“你這樣不說話也不見人,打算躺到什麼時候,外面都以爲你去替我死了。”

    阮文禮抽着煙不出聲。

    鶴延年瞥他一眼:“怎麼,真的想死?要知道你想死,當初我就不救你了。”

    阮文禮淡淡道:“是不該救。”

    鶴延年被他噎了一句,重重地咳了一聲,不過看他一臉頹廢鬍子拉茬的樣子,決定不跟他計較。

    “你老婆跟你媽,去給你叫魂了。”

    阮文禮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斜眼看着他。

    鶴延年在躺椅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抖了抖手裏的報紙。

    “就那個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小丫頭,我看到她扶着你媽站在傘底下!”

    阮文禮笑了一下,明顯不信,但還是在笑過之後,陷入沉默。

    他默了三秒,揚聲朝後道:“那個誰,把電話拿出來。”

    “二多子?二傻子?”

    從前跑得挺勤快的二多子這次卻沒再出現,阮文禮叫了幾聲沒回答,自己撐着從躺椅上起來。

    帶着支架的腿不太方便,他一隻腳蹦着回屋,拖鞋從腳上掉落,阮文禮回頭撿起拖鞋,一手拿鞋一腳蹦着,無比狼狽。

    鶴延年嘖一聲。

    鶴延年本來躺着安生看報紙,實在受不了他在面前蹦來蹦去,把眼睛從報紙上緣露出來,極不耐煩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扶?”

    阮文禮根本聽不見他的話,蹦得飛快,蹦進屋。

    一隻拖鞋從另一隻腳上飛出,落在鶴延年懷裏。

    鶴延年眉頭一皺,兩根指頭拎着他的鞋遠遠丟開,重新躺下。

    隔壁屋一陣噼裏啪啦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

    接着是二多子的聲音。

    “哎呀,阮廠長,你有什麼事叫我嘛,你看你怎麼又摔了。”

    **

    姜央早上弄好孩子,看看時間還早,打算去趟工作室。

    林安娜最近接了個新方案,是遊樂園設計,她沒做過這種設計,想讓姜央去幫着看看。

    姜央讓小陳開車,帶她到工作室。

    兩人忙活一上午,一擡頭已經過了中午一點,林安娜道:“這麼晚了,中午別回去吃了,我請你喫西餐吧。”

    姜央原本想回去弄孩子,但過了這個點,孩子們應該都睡了,她道:“好吧!”

    林安娜在附近找了家西餐廳,林安娜點好牛排,笑着對她道:“這家牛排上次我跟南宮來喫過,還不錯。”

    姜央笑笑,低頭喝一口咖啡,告訴她自己的計劃。

    “安娜,幫你弄好這個項目後,我打算到港城去。”

    阮文禮的事情告一段落,既然她沒辦法改變結局,離開或許是最好的。

    林安娜笑笑不語,也知這個結果是必然的。

    林安娜擡頭,還沒說話,目光看着她身後的方向沉默幾秒,“肖祕書,你怎麼來了?”

    姜央轉回身,果然看見肖春林風塵樸樸趕來。

    姜央道:“出了什麼事,肖祕書。”

    **

    春山薄霧,車子沿盤山公路開上去。

    姜央坐在後座,眼睛看着窗外,卻無心看風景。

    姜央路上想了很多,她想阮文禮傷到腿,可能很嚴重,也可能再也站不起來。

    那麼大一場火,他有可能毀容。

    肖春林一接到電話就趕來接她,電話裏並沒問太多,所以,姜央知之甚少。

    不過,他能活着就好。

    阮文禮消失的這一個月讓姜央的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彷彿一切看淡。

    車子在山裏漫無目的開了兩個小時後,終於看見兩扇鐵製大門,肖春林按了聲喇叭,成功將車子開進療養院。

    姜央回過頭看了一眼門頭,在港城玩遊戲時,她背過這個名字。

    “這是集團下面的項目嗎?”

    肖春林點頭,“是,不過是夕陽紅產業,並不營利,所以我便沒留心。”

    而阮文禮之所以能成功躲在這裏,正是因爲他的沒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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