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丙也滿頭大汗地從外面回來了,
他徑直來到後院,端起桌子上一碗涼白開一飲而盡,又抓起一根肥碩的滷鴨腿,喫得滿嘴流油,含糊不清道:“小郎君,我按照你的吩咐去跑了一天,找了四五處符合你要求的店鋪呢。”
“慢點說。”
趙燦呶呶嘴,示意孫丙坐下慢慢喫,
孫丙毫不在乎地坐下,邊喫邊繼續道:“城東有一處,城西有一處,城南有兩處,都是符合小郎君要求的好店鋪呢,隨時可以簽訂契約。”
“租金多少?”
“十五貫起步,最多的要三十五貫呢。”
“問題不大,明天帶我過去看看,合適就拿下。”
“好。”
孫丙應了一聲,大口咬下一大塊鴨肉,得意笑道:“小郎君,我回來的時候聽說有捕快來找你們了呢。”
“然後呢。”趙燦笑了笑,隱隱猜到孫丙爲何現在纔回來了,
“嘿嘿!”孫丙低聲笑道,“我帶了幾個人去跟蹤那些捕快去了,想知道是誰舉報的我們,我還親自去了趟那個李覺的院子。”
“結果如何?”
“是李覺他娘子報的官勒,大早上就去了,下午捕快就出動了,不過我後來看到那伍班頭在送李覺娘子回去後,順道去了那杜嵓的府邸呢。”
“小郎君放心,那伍班頭地址我已經摸到了。”
“後來呢?”
“後來那伍班頭還偷偷去了五虎的院子,看樣子應該是跟五虎很熟悉,在院子內找了一圈沒找到就走了,小郎君說得不錯,那個小書生果然沒出賣我們。”
“做得不錯。”
趙燦欣慰一笑,心想真不錯,孫丙也成長起來了,知道用腦子去做事了,沒枉費自己栽培一場。
“小郎君,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看那杜嵓不會善罷甘休呢。”孫丙惡狠狠地咬下一口鴨肉,眼中已經泛起兇光,
“打打殺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趙燦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扭頭衝身後喊道,“你說呢,李覺。”
呼——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正是面色複雜的李覺。
“嘎!你!”孫丙嚇了一大跳,猛地起身,正要說話,結果被嘴裏的肉噎住了,折騰地面紅耳赤,才恢復正常。
“你怎麼逃出來了!?”孫丙大喊,急得不行,可扭頭一看,卻發現衆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孫丙猛地反應過來,小心翼翼道:“他投誠啦?”
“算是吧,”趙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擡頭望向李覺,“李覺,現在你想好了嗎?是跟我合作,還是繼續爲虎作倀?你就忍心就此與你娘子天人兩隔?”
李覺嘴脣動了動,頹廢地坐下,眼神複雜地看着趙燦:“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可以治好我的娘子?”
“我不能。”
趙燦搖搖頭:“你知道的,肺癆是絕症,天下間幾乎無人可以治療。”
沒等李覺開口,趙燦揮揮手,繼續道:“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全天下就我這裏治好的希望最大,我有五成把握,可以把你娘子治好。”
“五成.......”
李覺動容,
他這些年,在杜充身邊爲虎作倀,爲了治好娘子的肺癆,不知花費了多少錢財,找了多少名醫,
而像趙燦這種張口就可以說有五成把握的,李覺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沉默了許久,
才緩緩道:“我......真的能相信你嗎?”
“你沒有別的選擇了,知道了嗎?”趙燦語氣忽然不耐煩了起來,他訓斥李覺,像是在訓斥一個辦事不利的經理,“杜嵓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報官還是你娘子做的,你已經成爲一枚棄子了,知道嗎?”
“棄子?”
李覺猛地睜大眼睛,眼眶中滿是憤怒與厭惡,
“別嫌棄我說話難聽,這就是事實而已。”趙燦冷笑着開口,“你現在還有最後一個選擇,跟我合作,定罪杜嵓,事成之後,我給你一筆錢,你帶着你娘子遠走他鄉,如何?”
李覺攥緊拳頭,低頭沉默,
半晌,
他才澀聲開口:“好!我跟你合作,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先看到你治好我娘子。”
“可以!”
趙燦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李覺的要求。
吩咐徐慶把李覺帶走,妥善安置後,
趙燦揮揮手,叫來孫丙和張憲,偷偷出了後院。
衆人在相州城拐了半天,才拐到了一間院子門前,
“這就是那個伍班頭的地址。”孫丙低聲道,“不過我今天跟到這裏的時候,他回家拿了些錢就出門了,該是去賭了。”
“賭?媽的,我與賭毒不共戴天!”趙燦一聽伍班頭好賭,心中就厭惡地不行,知道這個伍班頭絕對不是什麼好鳥。
“小郎君你看,這是我夾在門縫裏的樹葉,還沒掉下來呢,說明那個伍班頭還沒回來。”
孫丙得意洋洋道。
“你小子最近做事情可以啊!”
趙燦眼前一亮,忍不住拍了拍孫丙的肩膀,對他越發滿意了。
孫丙嘎嘎一笑,一個馬屁就拍了過來:“這不是小郎君說的,讓我們做事情要動腦子嗎?我可不是徐慶那種武夫,我是靠腦子喫飯的。”
“去去去,說你兩句還喘上了。”
趙燦笑罵了孫丙一句,衝二人點點頭,翻進了院子。
月色如水,
直到子時時分,院子的房門才能推開,伍班頭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晦氣!今日又輸得精光,明日喫飯的錢都沒有了。”
隨手把腰間佩刀放在院子石桌上,
伍班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語道:“得想辦法去哪弄點錢花花.....城東的李記布店好久沒去了,是時候敲詐點油水了。”
“還有今日的趙家酒樓,也是頭肥羊,改日得去敲打一下。”
正嘀咕着,
一把短刃忽然悄無聲息地放在了伍班頭的咽喉上,
短刃反射的光芒讓捕快猛地打了個激靈,失聲尖叫:“好漢饒命!別殺我!”
陰影中,
趙燦緩緩出現,他湊到伍班頭耳邊,低聲道:“跟我們合作,事成之後,給你五十貫,你遠走高飛,隱姓埋名重新開始。”
“若不合作,我們現在就殺了你。”
“你自己選吧,要是同意,就點點頭。”
伍班頭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痛快地點點頭,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