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孫丙疑惑不解,爲何趙燦會與伍班頭約好,等解試時再給他辦事。
“不是說了嗎,多動動腦子做事,你猜。”
趙燦笑吟吟道。
“這個我真不清楚。”孫丙撓撓腦袋,疑惑不解。
“人,都是有在乎的東西,要想讓一個人承受最大的痛苦,那就要摧毀他最在乎的東西。”
趙燦開口了,聲音淡漠,“杜嵓好名,這從謀取李覺的詩詞,想在文會奪魁就可以看得出來,”
“他還好利,如果剛剛伍班頭的情報沒錯誤,那麼相州五虎這些年在相州的胡作非爲,都是受到杜嵓指使的,那些低價盤下的酒樓和店鋪,甚至敲詐勒索的錢財,大部分都進入了杜嵓的口袋中。”
“杜嵓有三隻手,五虎,捕快,李覺,再加上他父親的虎皮,足以讓他在相州肆意妄爲,而驚不起什麼波瀾。”
“所以,要想定罪杜嵓,就要先斬掉他的三隻手,再摧毀他最看重的名利,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受最大的痛苦。”
趙燦淡淡道。
他的和善也是分人的,自從知道最近幾次波瀾都是因爲杜嵓而起後,趙燦心中對杜嵓已經起了殺意。
以杜嵓的心性,趙燦跟他已經沒了和解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就撕破臉,先發制人好了。
在後世,趙燦身爲身家數億的老闆,商場沉浮十幾年,各種勾心鬥角的商戰多了去,如今不過是換個方式,對付一個知州之子罷了。
孫丙和張憲靜靜地聽着,
聽着趙燦接下來的安排,如何一步步佈置起來,去摧毀杜嵓這個他們在相州的頭號敵人。
心中本有點不忍,可一想到中秋那日的情況,若非衆人都在,若非剛剛好有武器,若非幾人有不俗武藝,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想到這,二人又都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跟在趙燦身後,
孫丙心中還有一個疑惑:“可是小郎君,你怎麼就能肯定那個伍班頭會聽從我們的安排,不去向杜嵓高密呢。”
“因爲他是賭徒!”
趙燦沉聲道:“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一個賭徒,不看到骰盤揭開的那一刻,永遠認爲自己會贏,在杜嵓與我們之間,賭徒會下意識地激發賭性,想要賭一把。”
“成了,五十貫是他的,不成,他再去告密也不遲。”
孫丙和張憲動容,默默咀嚼着趙燦剛剛說的話,只覺得遍體生寒,趙燦把人性看透到了極致。
明明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可此時此刻,走在他們前面的趙燦,卻宛如最老練的獵人,正在把獵物一點點引入陷阱,悄無聲息舉起了屠刀,準備一擊斃命。
孫丙還好,他跟着趙燦,經歷的事情多了,此時此刻只覺得趙燦越來越厲害,並無其他突兀感覺。
可張憲心中則是翻江倒海,只覺得趙燦今日的所作所爲,所言所語,已經徹底顛覆了他往日的三觀,
偏偏又讓人頗覺解氣,生不起反感的心思。
可能這就是自己跟讀書人的差距吧。
張憲看着前方的趙燦,心中暗暗發誓,要在趙家酒樓好好幹活,多跟趙燦學習,爭取早日成爲.......成爲......嗯,一個動腦子做事的人。
........
日子緩緩過去,
距離解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晝錦堂的學子肉眼可見地進入了高強度複習狀態,尤其是在四大學堂的講師忽然拿出一大堆王荊公文集和卷子後,
韓誠很滿意這種學子學習的狀態,他踱步在晝錦堂四大學堂走了一圈,正準備離去,忽然扭頭問道:“趙燦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請假了,說是好友重病,不得不照顧。”邵憲回答。
“糊塗!”
韓誠毫不客氣地訓斥,“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去管什麼好友,解試高中才是王道!”
“派人去問問,什麼時候能來學堂。”
“是!”
晝錦堂很快派人去問了,得到了一個最近沒時間的回答,這把韓誠氣壞了。
他覺得自己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眼巴巴地給趙燦送文集和卷子,就是想他能解試高中,沒想到關鍵時刻,人都不來了。
真以爲看看文集和卷子,不聽講師細解就能領悟了?
真是荒謬!
“隨他去吧!我看他解試能考第幾名!”韓誠怒衝衝而去。
丁字號學堂,
林甫和唐東看着中間空蕩蕩的趙燦位置,心中很不是滋味,百感交集。
而對於趙燦不來,一些學子也是議論紛紛,忍不住在私下嘲笑趙燦自以爲是,剛剛得了一些詩名,連解試都不放在眼裏了。
“據說韓小郎君派人去叫都叫不回來。”
“這等自大的學子,解試能有好成績?做夢吧!”
“我看今年解試還得看崇山!”
“可不是,我早就看好他了!”
“都安靜些!這篇卷子是王荊公變法的核心內容,都仔細聽着!”講臺上,邵憲面色莊嚴肅穆,約束學子的行爲。
人羣中,
杜嵓吟吟一笑,他聽到了四周學子的議論,心中得意,好友重傷.......看來那晚李覺還是有收穫的,造成了一些人員傷亡,給趙燦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雖然不知道李覺和五虎事後去哪裏了,
但是沒關係,已經噁心到趙燦了,極大地打擊了他準備學業的狀態。
這幾日,
捕快一直給他盯着李覺娘子以及趙家酒樓,一切盡在掌控中。
等。
杜嵓只需等到解試結束,再讓父親派些人過來,隨時可以奪回酒樓和除掉趙燦,一切,都不費吹灰之力。
至於其他的可能,
他從來沒有想過,區區一個商人之子,平民學子,能跟官宦世家的學子作對?
不存在的。
杜嵓擡頭,看着講師邵憲抑揚頓挫的聲音,嘴角緩緩浮現一絲輕蔑。
“子美兄,你在幹什麼?”
唐東詫異地看着林甫,
林甫沒有回答,他只是一邊聽着邵憲的講解,一邊在卷子上做着批註,
唐東看了一會,懂了:“你是要把卷子送給趙燦?”
“是!”林甫重重點頭,“永輝兄對我們不薄,現在他有事來不及,我們不能讓他落下太多學業。”
唐東聞言,眉頭一皺:“可最近的卷子太多了,你這得寫到什麼時候啊。”
“那也得寫!想不起來也得寫!”林甫斷然道,表情很是堅定,“永輝兄對我有大恩,我必須報答他。”
“哎呀,你這個倔脾氣又上來了。”
唐東搖搖頭,他看不下去了,也拿出一張卷子做起了批註,
林甫掃一眼,動容道:“少陽......”
“別說話,我也要報答永輝兄,這是我該做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剛剛的批註全錯了........”
唐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