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股人馬行動,最快的方法就是航運了。
如同昔日章仿坐船,舉家趕赴義烏縣上任那般。
此事劉掌櫃已經妥當,衆人跟着趙燦徑直去了碼頭。
到了碼頭,
趙燦隨便找了個船家詢問一番,
這才發現南下的船隻有快有慢,有大有小,有直達也有中途停頓,花樣頗多,
劉掌櫃救子心切,自然不會浪費時間,他早已幫忙協調好了一艘最快的直達船隻。
一艘十五米長的座船,
座船,一種內部設施豪華舒適的船隻,專門用來搭載有錢乘客趕赴各地,滿載時最多可坐四五十人。
此時,這艘座船卻是空蕩蕩,只有趙燦等十三人。
船家顯然已經得到了吩咐,趙燦等人上了船後,他也不廢話,直接指揮水手奮力划船,一路南下往杭州而去。
中途不停靠,星夜奔馳,依次過應天府,揚州,江寧府等地,算算時間,最快八天可以到達杭州附近。
........
韓魏王府,
十二月了,春節將近,
韓誠已經盤算着今年要給哪些朝中大員贈送禮物,打好關係了。
作爲韓魏王府六房的一員,這是韓誠等官宦子弟都必須熟練掌控的技能,
每一個交好的大員,都是他們積累的人脈關係,說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
“應天府....江寧府.....杭州......義烏縣.......”
韓誠筆鋒忽然頓了頓,他看着冊上記錄的杭州地區官員,皺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杭州.....按照起義軍現在的攻勢....最多月底就可以攻入杭州了,到時候這些杭州官員,要麼被殺,要麼被俘,最好的不過是逃走後被朝廷免職。”
結交的價值已然不大。
現在就算送禮物過去,估計也送不到他們手中,又何必浪費這個錢呢。
除非他們可以擊敗敵軍,保住杭州。可這樣的概率幾乎爲零,幾乎不可能發生.....
要知道,大宋的主要兵力都分佈在北方和西北方,以及京畿重地,在東南區域,總共才只有五千兵力。
而這五千大軍,剛剛被方臘起義軍擊敗。
所以,除非聚集在開封府的大軍南下,要不然根本無法擊敗方臘起義軍,而杭州,也必然會淪陷。
想了想,
韓誠心中已經有了盤算,迅速劃掉了杭州地區的幾個要員,今年已是不準備送禮了。
“.....義烏縣章仿,耀祖兄家中在朝廷尚有幾分勢力,今年還是得送重禮。”
“溫州....福州......泉州.......川蜀......西北....”
韓誠下筆如飛,把需要應酬的各地官員一一登記下來,按照官職大小,家中勢力大小,一一贈送不同的禮物。
這些事情很繁雜,
可韓誠每年都如此做着,久而久之,倒也不顯麻煩,反而有種甘之若飴的感覺。
禮物自然現在就要開始買了,需要在春節時送到。
盤算了一下今年送禮的花銷,
韓誠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花銷越來越大了,可六房名下的那些田地,商鋪,最近幾年的效益越來越差,已經漸漸有入不敷出的樣子了。
“我要是有永輝那般做生意的本事就好了,何必爲了區區幾百貫頭疼。”
韓誠自嘲一笑,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
緊接着,
六房管事一臉焦急地走了進來,低聲道:“小郎君,我剛剛得到消息,趙掌櫃帶着鏢局那些人南下去杭州了。”
韓誠微微一愣,猛地反應過來,失聲道:“趙燦?”
“是!”管事苦笑,“剛剛在碼頭坐船去的。”
“他去杭州幹嘛?”
“十月份,劉掌櫃派他獨子南下........現在趙掌櫃又接了劉記布行掌櫃的鏢,說是要南下杭州替他帶回獨子。下午劉掌櫃就帶着全家幾十口人去城外寺廟上香去了,現在整個相州都知道了。”
“胡鬧!”
韓誠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好你個趙燦,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你那三十幾個人,也敢去杭州救人,真不怕把自己也摺進去。”
“小郎君,不是三十幾個,是十三人。”管事又開口了,“趙掌櫃總共才帶了十二個人,加上他才十三人。”
“十....十三個?”
韓誠呆了呆,猛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妹妹還沒有過門就要守活寡了.....數萬賊軍,他才十三個人能幹成什麼事情啊。”
“這要是沒回來,我該如何跟耀祖兄交待啊!”
喃喃自語一會,
韓誠忽然道:“趙燦走了,他那幾間酒樓和鏢局呢,誰看着?”
“是他的一個長工,叫孫丙,是個油嘴滑舌的漢子,還有一個今年落榜的學子唐東替他算賬,是晝錦堂出來的。”管事低聲道,似乎早就料到韓誠會有此一問。
韓誠手指輕輕地在桌面上敲着,
半晌,
緩緩道:“派人在碼頭盯着,要是一個月後趙燦還沒有回來,就派人通知我。”
“是!”
“那個叫孫丙和唐東的,也都派人接觸一下,示示好,他們平日若是遇到什麼難事,也都幫襯一下。”
“是。”
又吩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韓誠才揮揮手讓管事退出。
他繼續埋頭登記需要送禮的官員名單,身軀依舊挺拔,筆鋒依舊有力,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次日,
隨着劉掌櫃從城外寺廟返家,
趙家酒樓掌櫃帶着十二個鏢手南下,準備前往杭州救出劉掌櫃獨子的消息不脛而走,瞬間成爲了相州城最轟動的消息。
上至孫知州,王知軍,唐通判,
下到相州各大商行的掌櫃,晝錦堂的學子,趙家酒樓的夥計,
都知道了此事。
十三人,千里迢迢南下,深入虎穴救人,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件讓人肅然起敬的事情。
無數人在議論此事,
一來二去,
趙燦十三人南下救人的事蹟,居然漸漸傳揚開來,連開封府都聽聞了相州新科解元趙燦的故事。
一時間,
各大青樓,茶樓,酒樓,到處都是說書先生討論此事的場景,趙燦等人更是被尊稱爲義士!
趙家鏢局,鏢鏢必達,
這句趙燦爲趙家鏢局定下的宗旨,也隨着他們的事蹟,廣泛地流傳開來,深深地印在無數權貴心中。
.........
經過八天的顛簸,
趙燦等十三人已經來到了杭州附近一個叫做臨平鎮的地方,距離杭州不過三十里地。
此時,方臘起義軍已經包圍了杭州,猛攻不斷,更有小股部隊滲透到了附近縣鎮,燒殺劫掠,無惡不作。
臨平鎮,一條小河隱蔽處,
趙燦帶着十二人下了座船,與船家約好歸來日期後,往杭州城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