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以西湖邊的錢塘縣最爲繁華,州城之地也在這裏。
等到北宋滅亡,
南宋皇室南下,把行在建在杭州城,杭州城更是升級成爲了臨安府,繁華程度冠絕東南諸州。
從臨平鎮一路往西而去,約莫三十餘里後會進入錢塘縣,劉掌櫃的獨子就是被困在錢塘縣。
........
一處山坳處,
岳飛點燃了篝火,招呼衆人休息片刻。
故地重遊的馬武忙前忙後,熱情地爲衆人熬湯,
馬武是錢塘縣人,熟悉附近情況,因爲這個關係,上一次,馬武就跟着徐慶護送劉掌櫃獨子前往杭州,這次又自告奮勇再次南下。
趙燦看着馬武年輕的面龐,笑道:“馬武,你說你老家是錢塘縣的,怎麼跑相州去了?這地方肯定比相州繁華吧?”
馬武很瘦,臉頰也乾巴巴的,他聞言譏笑道:“繁華又如何?那還不是官老爺的天下,像我們這些升斗小民,每日光是爲了身丁錢就焦頭爛額了,哪還有心思享受這繁華盛世。”
身丁錢,
是廣泛存在於南方地區的一種苛捐雜稅,俗稱人頭錢。
本來是五代十國時期割據政權搞出來坑害老百姓的,宋朝滅掉這些割據政權後,並沒有取消,而是接着收。
身丁錢有多重?
在北宋時期,福建地區是“人戶每年輸納身丁米七鬥五升”,湖南地區是“一丁有出四鬥者”,浙江地區是“丁錢至有三千五百者”。
以錢塘縣爲例,
只要家裏有男丁的,一個人一年就得給三千五百錢,也就是三貫五百錢。
古人認爲多子多福,故而家中往往有三四個男子,一人三貫五,一家一年光是身丁錢就得給十幾貫。
而一個尋常百姓家庭,一月收入不過三五貫罷了。
身丁錢的存在,最終導致了南方地區出現了極其罕見的‘不舉子’現象,一家慣例只養二男一女,過此輒殺之。
章仿祖父章惇就是家中第四子,以章家富裕都無法養育第四個兒子,差點把章惇溺死,由此可見身丁錢之重。
趙燦還是第一次聽到身丁錢這種苛捐雜稅,愣了半天,苦笑道:“這算是什麼個意思,這種苛捐雜稅也能收?太荒唐了。”
“小郎君是個有良心的,”馬武嘻嘻哈哈笑道,“身丁錢存在上百年了,錢塘縣家家戶戶的木盆都不知道溺死了多少嬰兒,也沒哪個當官的說這事情不妥當。”
“要是小郎君當官就好了,我們老百姓還能有個盼頭。”
“會有希望的。”趙燦正色道,“我若是高中進士,必建議官家取消身丁錢,還南方百姓一個公道,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那夠嗆。”
馬武哈哈一笑:“小郎君莫不是以爲我舉家搬到相州是僅僅因爲身丁錢?錯了!除了身丁錢,我們還要繳納腳錢,鹽錢,農具錢,公用錢,免夫錢.....等等,那可多着哩,一個月賺五貫都不夠花啊。”
“哈哈哈哈!”
周豹等人聞言笑了起來,不知是馬武說的有趣,還是早已習慣,苦中作樂。
“這麼多苛捐雜稅?”
趙燦聽完也是愣了許久,心想一個普通百姓又能有多少積蓄呢,光是應付身丁錢就已經精疲力盡了,還要有十幾種苛捐雜稅,
如此繁重賦稅,怎能讓百姓過上安穩日子。
後世總有人吹噓大宋收入冠絕歷代,現在看來,是‘搜刮有方’啊。
如此一想,方臘起義也是必然,本就苛捐雜稅衆多,苦不堪言,結果又弄出了個什麼花石綱,成爲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短短二個月,
方臘起義席捲數州,從者數十萬,歸根結底,就是朝廷的苛捐雜稅太多太重了,已經遠遠超過了百姓的承受範圍。
終宋一朝,起義數量之多,範圍之廣,持續時間之長,極爲罕見。
趙燦嘆息,宋朝時文化,經濟,科技已經達到了封建王朝的巔峯,如果能夠有一個明君出現,消除各種弊政,將會帶領華夏民族走上世界巔峯。
但是很可惜,
北宋時期從仁宗皇帝之後,皇帝一個比一個皇帝平庸,稍微英武點的哲宗皇帝更是二十四歲就死了,讓後人惋惜。
哲宗皇帝死的太早,沒有子嗣,最終便宜了當今官家。
而當今官家...........
“這孫子幹啥都是一流,就是不會治國!”趙燦想起後世對當今官家的評價,想起歷史上有關他的荒唐事蹟,也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小郎君在想啥呢?”馬武遞過來一碗熱湯。
趙燦隨手接過,笑道:“我在想這次任務完成後,什麼時候給你們張羅一門親事。”
“真的?”
除了周豹和已經結婚的岳飛,其餘漢子的耳朵紛紛豎了起來,
結婚,自古以來就是個費錢的事情,
十二個漢子,大部分都是單身漢,尚未娶妻,一聽趙燦要給他們娶妻,一個個雙眼發亮,興奮極了。
就連酈瓊都忍不住望了過來,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可他高高豎起的耳朵卻出賣了他。
“是真的。”
趙燦喝了一口熱湯,味道出奇的不錯,他笑道:“這趟鏢利潤豐厚,要是真成功了,我就拿出一筆錢,讓你們一人討上一個老婆,再多生幾個胖大小子,身丁錢我也給了。”
“不用不用,”馬武聞言急忙擺手,“相州不收身丁錢,這個錢我馬武給的起,就是娶妻的彩禮錢我給不起。”
“那就我給彩禮錢!”趙武揮揮手,霸氣道,“你們隨我南下,出生入死,區區幾十貫錢我還是給得起的,一人張羅一門親事,我說到做到!”
“哈哈哈哈!謝謝小郎君!”衆漢子聞言大笑,表情滿是驚喜。
“哼!娶妻有什麼好的,難道還能有長槍好玩?”周豹一臉不屑,雙手熟練地把玩着錐槍。
馬武見狀,怪笑道:“大師兄,你且去青樓走一趟吧,讓她們玩玩你的槍,保準讓你神魂顛倒!”
“當真?”周豹眉頭一挑,詫異道,“難道青樓女子也有練武好手,也懂槍法?比我父親更厲害不成,能讓我神魂顛倒?”
“唔.....哈哈哈哈哈!”馬武聞言鬨然大笑,樂得抱着肚子在那翻滾。
“哈哈哈哈!”
一衆漢子也是紛紛大笑,眼角眼淚都笑了出來。
趙燦也是笑出了眼淚,看着一臉敦厚的周豹,搖頭笑道:“豹哥,你.....我.....算了,等回了相州,我讓孫丙帶你去青樓逛逛你就知道了。”
“哼,去就去,我不信有人的槍法比我還厲害!”
周豹擦拭着錐槍,一臉的躍躍欲試。
“小郎君再喝一碗吧,這是錢塘縣的特色黃魚湯,過了這個地可就喝不到了。”
馬武又盛了一碗湯,笑着起身端給趙燦,
“味道確實不錯,”趙燦笑着伸出手,
噗嗤——
一道溫熱的液體忽然濺射到了趙燦臉上。
沒等趙燦反應過來,
岳飛已經手持武器,豁然起身,怒吼道:“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