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陸州蘇屯鹽地。

    朱厚照駕崩的前兩日。

    “朱老爺,這些活都是髒活,您做不合適,讓我來。”

    蘇鐵柱看到朱老爺撿拾地上的乾菜,急忙上前勸阻道。

    “沒事,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民以食爲天,我這一天沒事也活動活動!”

    朱老爺笑呵呵地說道。

    “朱老爺,您真要想活動,到處熘達熘達就行,這活髒累,您指點着就行!”

    蘇鐵柱這兩年跟着拉鹹菜做生意,如今找就是個頭腦靈活的生意人。

    這朱老爺來第一天,他就很是驚詫跟那個秦爺長相太過相似。

    他們家裏人也問了他這個朱老爺是不是跟秦邵有關係。

    蘇鐵柱去過安陸州,也知道秦邵身份不一般,反正是很複雜,只是不曾注意到他有一個父親。

    不過秦爺既然沒說,他們也不能隨意打聽,這點眼力他現在還是有的。

    所以儘管他家人好奇,蘇鐵柱還是緊叮囑家人不能打聽,更不能在外面亂說話。

    這位朱老爺衣着不凡,身邊還有個麪皮白淨之人伺候着,身份定然是不一般。

    且這位爺還是王寅親自送過來安排好才走的。

    蘇鐵柱跟家人見到朱老爺的時候自然很是恭敬。

    “我的王……老爺,這一會兒我沒注意,你怎麼又出來幹活了,這天還有些冷,您出來晃盪幹活了!大公子走的時候已經說了,您可以多活動下,但不能勞累,更不能受寒,我剛纔在暖炕那邊跟您添了把火,現在屋子裏很暖和,老爺您昨日的畫沒畫完可以繼續!”

    張左一熘煙跑過來,同朱佑杬絮絮叨叨地說道。

    “我說張左,你這年紀不大,比你師傅都絮叨,過幾日你師傅也想過來,周文採也想來,到時候你跟大公子回去得了!”

    朱佑杬看着張左笑道。

    “老爺,您……您不能嫌棄我,我還要好好侍候你的,我師傅走的時候說了,侍候好您是我以後專職工作,如果我做的不好,定不饒我!老爺……”

    張左哭喪着臉,惹得朱佑杬哈哈大笑。

    “也好,這天色有些晚了,也確實下涼了,我們回去,我那副畫剩最後幾筆,我去勾勒一下……”

    朱佑杬話音剛落,遠處一陣馬蹄聲闥闥而來。

    他們定睛去看,一羣人揚馬加鞭朝這邊而來。

    “秦爺!好像是秦爺他們來了!”

    蘇鐵柱距離那邊近,首先叫起來。

    “老爺,大公子好像來了!這麼長時間沒見,他們定然是想你了!”

    張左也激動地朝朱佑杬說道。

    “定然是出了什麼事!”

    朱佑杬原先也有些激動的臉上出現凝重的表情。

    縱然自己很想兒子,更想家裏的兩個小孫子,特別是大孫子,基本從生下,自己就守在身旁。

    能夠脫離王府,在外面自由自在是朱佑杬曾經嚮往的生活,但唯一不足的就是一旦離開見兒子和孫子不方便了。

    不過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出了那麼多事情,他們能保全興王府,還能安然無恙,朱佑杬是很滿足的。

    自己有那麼能幹的兒子,想想睡夢中都想笑醒。

    這個兒子太能幹了,他所幹的事情是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縱然兇險,但其實都是爲他們找後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這些年他太有深有體會了!

    只是他來鹽地沒多少時日,京城那邊風雲變幻,皇上如今被困京城,這個時候,兒子朱厚熙過來做什麼?

    如果僅僅是想念自己、看自己,似乎並非好時機。

    自己的兒子,相處這麼長時間,他還是瞭解的,他絕對不是莽撞之人,這個時候突然過來到底是做什麼呢?

    片刻功夫,秦邵已經帶人騎馬過來。

    看到朱佑杬,幾人迅速下馬。

    來人並不多,秦邵、王寅外加兩個護衛。

    蘇鐵柱上前來行禮,被王寅直接拉住到了一邊,交代他回去讓人多弄些好喫的送到朱佑杬的院子。

    秦邵則扶着朱佑杬很快地進入他的小院。

    院子不大,但裏面設置的很精緻,此地很多是鹽鹼地,樹木花草很難生長。

    朱佑杬這處院子比別的地方的院子要高一些,裏面墊了不少土,這些土壤都是從外面拉過來的好土壤。

    儘管是三月,院子裏花草倒是長得不錯,還有幾棵桃樹開滿了桃花,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怡人的世外桃源一般。

    朱佑杬帶秦邵進書房坐下,張左燒水沏茶。

    一路騎馬奔來,雖然臉上被冷風吹,身上卻有微微汗意。

    朱佑杬的房間還燒着暖炕,秦邵穿着棉衣有些熱,乾脆將外面的大敞脫掉,張左剛沏好茶,看到秦邵脫衣,急忙上前接過衣服掛在一旁的衣架子上面。

    “怎麼突然過來了?”

    看秦邵喝了一杯茶,緩過勁來,朱佑杬直接問道。

    張左看秦邵喝完,直接又給他沏了一大杯。

    “京城那邊最近可能有突變,有件事我可能要跟你商量一下,提前通氣!”

    秦邵沉聲說道。

    “你不會是說皇上不行了吧?”

    朱佑杬的聲音有些暗沉,這樣的結果他早就有預感,只是先前因爲自己的莽撞,將興王府處於被動之地,朱佑杬覺得自己也算對得起侄子朱厚照了,出現不好的結果,他也能接受。

    “嗯,皇上確實應該不行了,估計也就這幾日的時間。我今天想跟你商量的是,皇上駕崩了,我可能會被推舉做皇上!”

    秦邵溫聲說道。

    “咳……咳咳……咳咳!”

    朱佑杬剛喝進口中的水一下子咳了出來,幾聲連咳嗆得他臉色通紅。

    秦邵急忙起身爲他拍咳,張左先前也被秦邵的話驚呆了,反應過來,也急忙上前幫忙。

    “額,沒事,沒事,你……這是怎麼回事?”

    朱佑杬顫聲問道。

    來鹽地這麼長時間,他遵從兒子的囑託完事不操心,過一把真正的世外桃源生活,真的沒有想太多,這消息確實……

    “父王,你想皇上沒子嗣,如今皇上駕崩,按照《皇明祖訓》誰最適合當皇上?”

    秦邵看着朱佑杬說道。

    “《皇明祖訓》:兄終弟及!兄終弟及!兄終弟及!熙兒!熙兒……還真是你最合適!最合適!益王,益王不行,他們太枝葉繁茂,朱右檳還活着,不會弄個太上皇在!如今興王府只有你一個,最簡單不過,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離開還爲我兒撿到一皇位!哈哈哈!別說離開,就是我真的死了也值了!值了!”

    朱佑杬畢竟是老江湖,片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彎彎道道,忍不住大笑出聲。

    “這麼說,這麼說,大公子要當皇帝了?”

    張左也激動得忍不住顫抖起來。

    “熙兒,京城那邊有確定的消息嗎?”

    朱佑杬平靜下來沉聲問道。

    “基本確定,我們的線報可是在楊慎身邊的,楊廷和已經跟那些人擬旨了!他們也考慮過朱右檳六歲的孫子,但畢竟有《皇明祖訓》在,不敢冒險,最主要是他們聽說我從小寄住在道觀,腦子有些不是很清楚,自然對我很是滿意!”

    秦邵低笑出聲。

    “嗯!既然他們覺得我兒腦子不是很好用,我們得好好謀劃謀劃,畢竟旨意下達後,可是有人來接駕的,都有哪些人來接駕,父王我還是有些清楚的!你雖然聰慧,畢竟還年輕,那些老傢伙會有什麼手段。怎麼應對他們,我還是有些經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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