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跪在地上的杜松,心中爲難。
他害過我!也等於害了我姥姥!
我不想救!
可不救嗎?
真正的罪魁禍首似乎也不是他…
兩廂爲難時,杜松卻忽然發狠說,他也是世道逼的!
說他父母都退休了,沒人給他鋪路,如果不是世道艱難,他也不會想去賭博拿錢,我聽這話回神,忽然感覺被他繞彎了。
我說,就算有人逼你賭博,那也有人逼你帶人潛規則女學生嗎?問他胡靈靈這個名字還記得嗎?他父母還記得嗎?
杜鬆一下臉色白了,而我轉身就走。
我真是傻了,陰陽行的規矩本身就這樣,你諸善奉行,千幫萬助;諸惡都作,神仙難留!他心向背,我又憑什麼以德報怨?
後頭,他撲通又跪下了,還自己扇嘴巴子,說自己說錯話了,但我直接往樓下走。
邊走邊說:“求誰都沒用。犯什麼錯就要擔什麼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誰死了,給誰念一句超度。”
說完,我開了樓下的安全門,打算換電梯下去。
這趟找了個寂寞是我沒想到的,不過,也不算白來,至少,活兒都捻到陳楠身上,只要找陳楠就好……要不,杜松是個大活人,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報仇!
可仍免不了有些垂頭喪氣,到醫院外,大太陽底下,我纔好些。
鬼門關後,盛世太平,車來車往,我準備打車回家,可忽然看到個酷似我媽的影子,我揉了揉眼,又看不到了,心想我媽在海南呢肯定看錯了,之後就叫了輛車回家,回去路上我才又給玄沉墨發消息說,你是不是又早知道了?(杜松的事)。
玄沉墨回了我一個嗯,又說他祖上曾是發大洪水時開倉放糧的縣令,祖輩功德高,是老祖宗託的夢,但願不願意那是我的事。
我說我等他死了超度他是我唯一能做的,不然我沒法面對我姥姥的眼睛。
玄沉墨問我在哪,我說去我家拿點東西,四叔給我的一些符紙和筆墨我打算帶學校去,沒想等我發完消息後,玄沉墨竟打電話來了!直接問我要拿什麼?說直接帶我買不就行了?還說自己已經在開車,馬上找我,讓我立刻下車在路邊等他……
我莫名感覺他有點着急,他很少急的。
但我也沒多想,還是下車了,結果下車我一擡頭就看見街對面我媽提着保溫飯盒,正在一家工地邊兒上的盒飯攤上,一瘸一拐的排隊買盒飯。
那臉,真是我媽!
我仔細揉了揉眼,看我媽打了一份飯就又一瘸一拐地離開,短短半個月,頭髮卻白了至少一半。
我那瞬間站在馬路都傻了,也是這個時候好像意識到,玄沉墨一直不想讓我回家!
“媽……媽!”
反應過來,我媽已經騎上電動車走了。
我直接就往前追,完全忘了這是工地邊兒的馬路上,伴隨刺耳笛聲和剎車聲劃過後,我被罵了句“找死啊不看路的”,跟死神完美擦肩!
對視一眼,我倆誰都沒說話,我拿下他的手就往前繼續追,可追不上了,我媽騎車早就遠了。
我想了下剛纔醫院附近看錯的人,也許就是我媽…直接要路邊打車,被玄沉墨拉住,說他開車帶我。
我沒拒絕,路上問他,我媽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他慣性的不看我,只別開臉說了一句709病房,然後,醫院就到了。
709沒到的時候,我就在路上看見我媽了。
她抱着飯盒正跟我爸打電話,“老公啊,我剛纔可能是太想螢螢了,打飯路上居然聽到螢螢喊我呢…什麼?她回來了?那不可能!宴戎不是親口告訴你,她在進修學習呢?陳墨也給我說,這丫頭心大的很,說我去海南玩兒了,一點不懷疑…不說了,我到啦,今天有肉哦……我都喫撐了…”她說時,到了709門口進去。
我在外頭,忽然整個繃不住就眼淚出來了…這真是我媽,那病房裏的是我爸!
可我腿忽然軟的厲害,根本擡不動,進不去。
玄沉墨一直在我後面跟着,拍我的背,說“要去嗎”,我真的很想打開他的手,可又覺得……沒資格。
我的命都是他換回來的,何況他瞞着我也沒問題。
我回頭看看他又看看病房,到底是蹲在地上,捂着臉也不敢哭太大聲,甚至不敢哭太久,我怕我媽出來!
哽咽着,玄沉墨說要不去車裏哭會。
我起來了,因爲我現在也瘦的厲害,我也怕我媽擔心!
上了車後,我的淚水就徹底止不住了,我說我媽雖然年紀大,可一直很顯小。
就算晚婚晚育的四十才得我,可是我爸一直把她呵護得很好,同齡人裏也年輕至少十歲!
可今天看,她真的好像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奶奶,而且,她明明給我爸打的飯就只打了一份,卻說自己喫過了……難道家裏困難成這樣了嗎?
那還給我打什麼錢!?
我整個心都要哭碎了,問玄沉墨這究竟是怎麼了?
可沒想到,玄沉墨拎着我的胳膊把我拽起來,只說他會解決,讓我別擔心,還揉了揉我的頭髮。
這是我第一次用力把腦袋從他手底下躲開,“玄沉墨,我感謝你救我的命,可事分輕重,我喫什麼苦,受什麼罪我都無所謂,但我爸媽就是不行!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有發怒,最後還冷靜下來。
情緒解決不了問題,只會增加問題,我擦了一把眼淚,再次深呼吸後又想到什麼,顫抖的說——
“帶我回家。立刻,馬上!”
他一直不讓我回家,肯定是家裏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