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下,我自己卻忍不住想到那場「開竅」夢。
雖說我是被玄沉墨「虛晃一槍」給迷惑的,但夢裏的我,確實有所感有所悟。
可鑑於我自己對這件事琢磨不準,似夢似幻,暫時不打算講出來。
車到山海關。
胡盛世和黃鮮鮮先下來。
我和鳳宴戎走出關外,沒走遠,直接在門口蹲着,丟大錢。
連連三次立卦。
給我看愣住,仰頭看天,問師父這是什麼意思?
不幫我?
不信邪再扔第四次,總算給了卦,不太好,「坎」變「困」。
所謂變卦,就是一個是當下局面,一個是未來發展。
坎是重重險陷之意,困更不用說。
看着卦象,繼續繼續仰頭看天時,我聽到鳳宴戎說“果然是這樣”,回頭看他就聽到他說,其實一直顧左右而言他,是因爲大家早算過了。
這場戰,必要徐徐圖之。
纔有勝利可能。
帶我過來,只是爲了讓我自己明白厲害。
我說我現在明白了,師父勸退的夠明顯,可我還是不想放棄。
蹲着沒動。
半天,忽然聽鳳宴戎低低說,“阿聰曾給你留了一封信。準確說,是遺囑。”
我一下頓住,不是因爲留了封信,而是——
“他爲什麼會給我留遺囑?”
接着,抓住鳳宴戎的衣袖——
“他好好的留什麼遺書?你們是不是還知道什麼?”
再頓了頓,是吼了——
“難道你們早知道他會死?”
“不對,難道是……他自己也知道???”
我一句句說時,腦子裏有個可怕的念頭,讓我人都發抖。
鳳宴戎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只平靜的說,“江螢,你冷靜一點,我才能繼續說。”
我的手抖了半天,纔在一陣花香和遠處鳴笛車聲裏,撒開手,退一步,說我好一點,讓他講。
可不等他說,我又顫抖說,“不,讓我來說,是不是……師父……從接手我這個徒弟的時候就寫好了遺書?所以,他纔會第一時間,把能教給我的,傾囊相授……傳道,授業,解惑,他全給做了是因爲他早知道……教我,肯定會被其他勢力盯上……可是,可是他還是……”
我從蹲轉爲跪,本身就痛心阿聰的死,而此刻,痛到了極致,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我早該想到的……”
“我早該!!!”
我頭磕在地上,只恨不得磕穿,但被鳳宴戎拉起來。
“不用難過的,他的遺囑就是讓你不要爲了他的死而困擾,因爲……既然當了你的師父,你的朋友,就已經是做了死的覺悟,並且,大家義無反顧的不是爲你,是爲天下,爲衆生,這一點,阿聰死前應該也說過,你比我們所有人都重要……”
鳳宴戎說完,我就更痛。
因爲想起來,阿聰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如果讓旁的星宿登位,會帶來相應的災殃,他換來我,就是爲了不讓災禍擴散,可是——
“不要,不可以了……真的不可以了……鳳宴戎,你走。你們都走……都走啊!”
我忽然推開鳳宴戎,而推開他的時候,我回頭也看到了山海關裏面。
打鬧的胡盛世,黃鮮鮮,停下來,有些擔心的看着我這裏。而鳳宴戎又來拉我,讓我先起來。
我還想抵抗,可卻因爲想到阿聰的死是早就想過的,頓時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卻……一直未曾察覺!
我就是個蠢貨!!!
還傻兮兮的做着夢以爲他們都會永遠在身邊……
半天,鳳宴戎說回去的時候,我問他遺囑在哪,他嘆了口氣,說遺囑裏有泄露天機的成分,他也沒看,而阿聰死的時候,一道天雷將那封信劈着,燒燬了。
“可是江螢,我能猜到他那封遺囑,肯定是讓你好好活下去,以慈悲心度衆生,而這也是我們所有人都要看到的結局。當然……你也也要做好,隨時失去我們的準備。就好像我們隨時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鳳宴戎說的時候拉着我回去,又讓我彆着急,事情總會解決,給阿聰報仇是肯定的,但真的不能操之過急……他們一直給我繞圈子也就是怕我急。
鳳宴戎說到這,我已經走到關的交界處。
我走不動了。
我想起我那個夢來。
現在看,那不是夢,是真開了些「竅」。
我開得好痛苦。
我看着胡盛世黃鮮鮮,看着鳳宴戎,在想了下我一路走來,四叔,婆婆,姥姥她們的死,難道也都是義無反顧的?一想起來,就無法面對!
忽然退了兩三步,我往山海關外跑。
可沒到外頭,就看見了玄沉墨。
他先問我要去哪,我就說了我那場夢,說最後只有我活下來的話,我算什麼普渡慈善?分明是禍害親眷!
玄沉墨沉吟了下,才說——
“只要你不忘了你是如何走到最後的,大家就都不是白死。”
這算是徹底給我答案了,可我眼淚冒出來,說這都是胡說八道!如果他們都和阿聰一樣,我寧可死的是我!!
玄沉墨讓我別任性,大概是給我打暈了,暈過去的那瞬間,我聽到他說,“江螢,你會明白,死有所值也是種榮耀。”
之後,等我再醒過來,我已經在樓裏了。
身邊,玄沉墨拿着一本書在看,看我醒了,放下書過來。
我起初下意識的縮起來,他頓了下就沒有在靠近我,我說我不想看到他,或者說,我誰都不想看。
我說從前的我只希望,能夠守護我所有的親人,家人,在他們身邊,他們也在我身邊,可是現在,經過「開竅」,我才明白,我壓根就是個禍害親眷的。
“誰沾上我,都要被要挾,利用,被害,來讓我自殺,與其讓你們這樣保護着活到最後,我寧可死!還福寶,我這哪裏是什麼福寶,我是你們的災星!”
昏迷前的一切我還記得清楚,擦了擦眼淚鼻涕,我就感覺,我從一個極端掉到另一個極端去。
可沒想,玄沉墨竟在聽完我的話後,問我說,“這就接受不了?”
我喫驚地睜大眼看他,“你這什麼語氣?肯定接受不了!”頓了頓眼神晃了晃,我情緒拉扯到極限,反笑了,“怎麼?聽您這口氣,還有更難得?”
玄沉墨頷首,說了有後,我的心就咯噔一緊。
呼吸都凝住,等他下文,沒等到,卻聽到悶雷在天空作響。
但他沒有停下,而是擡手張開了結界後一字一頓說——
“你活,大家都能活。”
“你死,大家是真死。”
幾乎玄沉墨盯我說完的瞬間,我只聽到天空一聲巨響,巨大的雷劈下來的同時,玄沉墨手上張開的龜甲瞬間被擊碎,而他也瞬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