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常樂也爬起來時，我慌張把方殷放下，可——
不知去哪。
看着滿山坡的屍塊，竟冒出來一個想法，我很難看，別看我。
這個想法冒出來似曾相識，但來不及想，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詭異的傾斜後，扭曲倒下。
接着我像是被牽絲線的傀儡，在玄沉墨過來時，掌心的殘血再次變出雀火——
“不如？你也去死！！！”
詭異的，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竟不是從我身體裏，而是從我嘴裏冒出來。
接着，我就看到我的手朝着玄沉墨打！！
“不！”
我心中狂呼，可嘴上一言不發。
我試圖撤回手，我也撤了。
可不想——
玄沉墨抓住我的手，直接把我指尖的雀火利刃，戳到他的心窩…
要不是我反應快，挪開戳到肩胛，他怕是心窩都要被掏穿！！
“玄……玄……”
我顫抖音時，手還被玄沉墨按着。
“江螢，我是誰？”
他可能是傷還沒好，抓着我的手，腦袋低垂，幾乎要倒下的樣子。
我微微張開脣，喘着，看他喫力擡起頭，讓我看他，“睜大眼好好看，我是誰。”
“玄……沉……”我知道他是玄沉墨，可是我找不回我的聲音，我也想，但——
本來弱掉的火苗，居然又生出火來。
眼看我另隻手也擡起來，嘴角也不受控制，我真的急死！！
在指甲也變成了類似禽類的尖爪時，在手就要插去玄沉墨身上時……
“別碰他！！！！”
“啊！！！”
“我讓你！別碰他！”
不知道幾聲大喊，我終於奪回屬於我的控制，猛然——
手作利爪，插向地面！
深陷地面的時候，我的另一隻手也從玄沉墨的肩胛骨拔出來，然後，餘光捕捉到玄沉墨倒下去。
猛然拔出手，我想靠近他，但又只是退後，就蹲在他不遠處，然後，看他又爬起來。
那個時候，我該怎麼說……
他的臉白的快趕上藏區送我的冰花那樣，晶瑩剔透了。
蒼白着的臉，卻更顯的瞳孔烏黑，他在不遠處，低低的讓我跟他念——
“淨心咒——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我心裏是不想念的，那股剛纔操控我的力量，不想讓我念。
可我使勁兒的捏緊了拳，一直到掌心出血，劇痛裏，跟着念，“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
一句句，果真有用的。
那種想發狂的想法一點點安靜下來。
接着，還感覺到周圍的風，土，還有……屍體的氣息，最後是感覺到玄沉墨的氣息。
他氣息好弱。
我在那個片段，應是真恢復了清明，一邊念一邊目光掠過看着玄沉墨身上的傷……
然後，玄沉墨爬起來，朝我走。
我想後退，可後面就是破碎的山坡頭了。
玄沉墨讓我別怕，我只要一直唸咒就可以的，說完，還摘掉我眼前佈滿污血的遮眼布，等他抓着布，再倒靠在我肩膀的時候，我也是不敢碰他。
想看他傷勢，更是不敢。
半天，玄沉墨就站着靠在我肩膀上。
我那時候應該是恢復的。
也是因爲恢復，慌張的眼淚直掉，說我不知怎麼辦，說我是不是又闖禍了？？？
就聽耳朵邊，他低低說不是，說我是救了他，又說他恢復很快，不用擔心他。
接着說我剛纔是讓鬼金羊給控制了…
他說的時候，似乎真的有所緩解，一點點又站直了身子。
我看他嘴角還溢血，好顫抖的讓他別說，鬼常樂那邊也是咳，說他又不知道，接着說讓我們先下山去，這裏他讓陰司來處理。
然而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一抹殺氣劃過…也不知是不是又鬼金羊作祟，可正要告訴玄沉墨，聽到山下傳來驚呼——
“放肆！簡直放肆！！”
“你們竟敢將我師弟方殷，作踐成這樣！！”
“別想遮了！我們都看到了！”
“我們佛門弟子竟被——”
“……”
遠處的聲音一傳來，我就是又腦袋一蒙。
那感覺就是，忽然又被夾在盒子裏。
又開始聽不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接着，我看到面前山坡下爬上來的，密密麻麻竟都是「方殷」。
拼命甩了甩腦袋，好像看到是方丈他們。
確實是他們。
因爲接着聽到，也看到鬼常樂拖着殘破不堪的身姿在和那邊的方丈說方殷是殭屍，陰司會想辦法盡力給恢復一類的官面話…只是這一下分神，居然腦子裏就又傳來那個蠱惑的聲音！
“朱雀神啊，你該不會沒發現吧，這羣禿子跟方殷是一夥的，來啊，我們繼續合作啊。剛纔不快樂嗎？我們聯手，就是無敵的，可以屠戮世間，一切煩惱——！”
那聲音說時，我有些怕，想念咒，可腦子裏一片空白。
但就算是空白，我也知道我不想這樣。
我只想殺了陳楠他們這些惡人！
我沒有想要屠戮世間。
可鬼金羊給我帶來的那種煩躁的憤怒，又爬上來，根本抵抗不了。
他不斷的蠱惑我說屠戮也不一定就是壞？殺光壞人，世間不是一樣美好？？
“走啊……走啊……一起殺出去啊……這些都是跟方殷合夥的……”
這些聲音一直環繞的時候，我頭疼起來。
快受不了了，忽然——
腦袋前又一涼。
沁人心脾的涼意中，玄沉墨一手豎在胸前，另一隻手食指中指合併點在我眉心，一聲“玄水聽令，破碎萬邪”，我就聽到右眼處，刷然像是什麼鳥尖叫，而扎耳朵的那種叫後，居然我的心，口同時傳出了「我」的聲音——
“多謝玄君相助。”
這一聲說完，我就看到玄沉墨總是漆黑的眼瞳有一剎花火迅速點亮，但花火，只一瞬，就湮滅殆盡——
繼續點着我的靈臺眉心處，低吟淨心咒！
在那瞬間，我是懵的。
因爲我知道——
這並不是我的聲音，我不會，也從未喊過“玄君”…
而這時「我」的手，則又捏出我見都沒見過的手印，低吟了一句：“雀火焚燼！邪宿鬼金羊——趙白高，破碎！勅令！”
這句聲音完後，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就聽到趙白高的哇哇慘叫和詛咒。
“朱雀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往生！你遲早會毀滅……你沒那麼慈悲！你根本就是……”
他沒說完，就歸於平靜。
同時，我心裏那種所有想要齜牙咧嘴，所有邪魅蠱惑，全部消失殆盡，伴隨靈臺中，我清楚看到金珠被消融粉碎……
然後，我身體也忽然像是沒了支撐，就直接栽倒在玄沉墨的懷裏。
只是，在我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眼，卻不是看玄沉墨蒼白而隱忍的臉，而是——
看到遠處方丈被什麼怪物給推開。
那傢伙晃着巨大的一堆火紅色尾巴，爬上山頭，就朝玄沉墨和我的方向撲過來，但我再也沒有力氣，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