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都不敢。
因爲玄沉墨今天太過耀眼。
他的打扮和之前的入藏打扮的樣子,完全是大相庭徑的。
之前他穿的還算樸素,沒那麼多珠翠作點綴。
今天華麗的婚禮藏服裝扮,頭,身,手,腳上佩戴無數飾品。
疊加的珠翠氣恰到好處的遮蓋他身上久聚不散的沉冷氣息,這樣滿身珠羅的他宛若最富貴的貴族公子哥,我出門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但是——
“好看嗎,我還是第一次穿這麼多。”
玄沉墨問我,我都愣了,支吾一聲才說“你一直都很好看”,沒想他竟直接彎腰曲背的仰起頭,出現在我視野裏,說:“那你怎麼總不看我?”
我直接嚇退了一步,被他拉住纔沒摔了,然後感覺他捏了捏我的手說:“你也很好看。”
我沒說話,但心裏知道,我今天打扮的確實不差,是那種,自己都沒發現我還能這樣好看的好看。
我應該是隔代遺傳了我姥的眼睛,那種有些深的雙眼皮,形狀卻似丹鳳。
眼尾微上挑,就顯得眼特大,之前程執安也說過我眼睛大的像是比目魚,這次,化妝後,再戴上藏區特製的帽,可以說——
一張臉遮了額,就剩下倆大眼和巧鼻小嘴。
好看的我當時自己都覺得像畫兒。
“沒話講,可要走出門了。”
他說的時候,輕吻毫無預警的落在我鼻尖,我沒來及躲,唔了一聲,就看他抿脣不知道是不是笑,然後微微曲腰就抱我抱起來。
藏區婚禮,一般都是新娘至新郎門口時,男家女眷扶新娘下馬,然後,抱進新房。
我和他只有兩個人,所以由他直接抱我出發舉行儀式。
我起初是梗着脖子的,有些僵硬的時候,他擡手把我靠在他的肩膀,然後,我纔是靠着……
靠着出門,外面就是陽光刺眼。
數不清的笑臉迎接,撒着花瓣和象徵祝福的綵帶裏,我幾乎有些……令自己都昏頭的幸福感。
死死地抓着他,抵抗着那股幸福的滋味,告訴自己不要有過大的歡喜波動,免得得到更多倍的痛苦。
可架不住在一聲聲藏語的祝福中,仍舊心中有所期盼。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是個平凡人,他也是……
我們在一起……
!!
不可以再想了!
閉上眼,我直接不再看,念着清靜咒,念着,念着,一直到——
“砰!”
車門關閉的聲音,我纔是鬆了口氣,但睜開眼遇到玄沉墨的視線就又想躲。
沒想到的是玄沉墨掏出來手帕,是以前我給他的。
他讓我擦擦汗,我才意識到我流了好多冷汗。
“緊張?還是……”
他沒說下去。
我說都不是,就是……餓的。
他似乎就有些懊惱,說光顧着弄這些忘了,接着竟從衣服兜裏拿出一把糖果來,說是之前他們準備的時候,他抓在手裏的,想着今天事情多,我肯定會累就抓了一把。
他拿了我的手帕給我擦了擦後,就不說話去開車了。
婚車,在一路祝福中前行。
我吃了一口果子,竟……毫無味道。
直到玄沉墨又說,我們現在要一起去舉行儀式,同時,鳳宴戎那邊在安排佛塔的二十八星宿,等舉行儀式後我們會按照規定去繞佛塔。
順利的話,貞燼來了,我們繞的時候,就可以直接進行開天門的儀式。
直接開天門!
不順的話,再隨機應變。
我等他說完,才嚥下去嘴裏一點味道沒有的糖果,嗯了一聲,說好。
看車進了大路。
漂亮的紅雙喜和鞭炮聲裏,迎風飄揚來的炮仗青煙浮游在半空。
紅紙屑崩的到處都是時,玄沉墨一隻手就從我後腦勺分別拇指和尾指就摁住了我的耳朵。
可能是熟悉的畫面讓我想起來很久以前,我和阿聰,鳳宴戎,一起也走過這裏的。
那時候,是對付陳楠策反的新門主夫人。
可現在……人都不在。
記憶太好也不是一種好事兒,因爲我記起來,阿聰當時還讓我們猜說這到底是誰結婚。
是因果宿命輪迴嗎?我當時說對結婚沒興趣,現在,真是一語成讖。
早知道結婚是死亡,沒想到這麼個死法。
接着,車又一轉,衝出青煙的重圍後,我就看到滿眼滿眼的白。
開始以爲是雪,可正因爲覺得是雪才覺得不可思議,這可是綠意盎然的夏,怎麼能有雪?結果,青煙散去,我看到的是——
滿長街的包子。
熱騰騰的包子在長街兩旁煙霧也繚繞。
包子後穿着隆重的藏民不斷的雙手合十朝着我和玄沉墨的車…
因爲之前參加過卓嘎婚禮,我知道這是藏區的婚禮必備,包子越多證明越重視這樁婚事……可像是雪花一樣的白花花的包子,鋪了一條又一條街,可不是當時卓嘎那樣的模式。
莫名有些淚目,說不出的滋味滿眼時,我聽到玄沉墨又說起犛牛。
他說這裏的禮節本還有犛牛肉千斤,表千金不換,但因爲不殺生的緣故,所以——
所有的包子都是素包子。
所有的牛肉全部換成犛牛。
說話間,我已經看到了前方包子的盡頭,是一隻只犛牛列在街道兩旁,不知是訓練好的還是本身就乖順,我們過的時候,犛牛們居然一個個前膝曲跪!跟着後面的藏民也跟着做藏禮,幾乎都是半生不熟的面孔衝着車裏的我們笑,合十,作禮……
“他們是爲你而來。”
“你守護過這片區域,江螢,你對這裏功不可沒。”
他說這,我忍不住眼眶紅了,因爲想起來很多以前並肩作戰。
所以,趴在窗戶口多看了好幾眼纔回頭說,“別高擡我了,我也只是站在朱雀的肩膀……”謙遜的話沒說完,我的手忽然被玄沉墨拉過去——
“不是。”
他很是認真的糾正,重複說——
“你那時還不是她。”
“你是江螢……是我養的江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