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嗯了一聲，問我們現在怎麼下去？回頭雀橋不會斷了吧。
她就說天門已成，我下去後百鳥纔會離開，我就嗯了一聲，轉身，竟然……有點恐高。
還好，天門開的不是特別高，我一步步走下來的時候，心裏其實還有些忐忑，結果朱雀說什麼時候覆命，什麼時候才死，不用那麼緊張。
我說我不是緊張，如果真死了，反而不緊張，緊張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死。
沒想到的是朱雀忽然誇我，說“你魂魄乾淨，性子率直清澈，我算是知道，爲什麼玄沉墨爲了你甘願做那樣的交易了。”
她說的時候，我不太明白什麼交易，但是，我往下看，並沒有看到玄沉墨，朱雀卻不肯再說，轉而說起來了“后土娘娘，你知道嗎”，我立刻說知道的，酆帝好像就是后土娘娘派來的？之前好像聽誰說過。
朱雀沒跟我說酆帝，只講后土娘娘，說當年是她以殘軀化六道，自此，六道才立，輪迴可現，當年也是她說，“舍一人救蒼生便是神的宿命。”
“江螢，有句話幻境裏說的是真的，后土娘娘所爲天地萬物皆知，感恩與她，可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你……是真的沒有名字。你真的甘心嗎？”
我沒想到離開幻境還要再被問一次，不過，我還是再次說一遍：“朱雀，我的名字不重要。我剛纔說我悟到了，是真的悟到，如今我做這一切，不是爲你，也不是爲什麼流芳百世，名垂千史，我只是——
要這天地秩序，爲我改寫！
改天換地的人是我，我知道就夠了，不需要別的誰來承認。死的那一刻，我心安，就足以……”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踏下雀橋。
手裏的圖被鬼常樂拿過去，打開後就是歡喜的說：“是這個！是這個了！好樣的！本大人就知道！你一定行！”
鬼常樂說的時候環顧四周好像是又想到什麼，眼神晃了晃纔是看向我，揉着鼻子說：“老玄他……”
“他做什麼交易去了？”我說的時候，鬼常樂就是睜大眼：“你！你又怎麼知道的？他！他……”
“做什麼讓我活下來的交易嗎？”
我只關心這個問題。
因爲我對生死已經看開了。
可沒想到問完以後，鬼常樂說“不是”，接着和鳳宴戎對視，這倆人都是要瞞着我，我問也不說，就算了，改問他們下一步怎麼走的時候，他們就說這個就得等玄沉墨回來。
“不過，有了山河社稷圖，接下來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鬼常樂是真高興。
我也高興，嗯一聲，說我有些餓了，想喫東西。
沒想到鳳宴戎居然也隨身帶着喫的，遞給我後，就說繼續留在這陣法裏，不要亂出去，等玄陳墨回來。
鬼常樂這時又誇誇我，說我做得真好什麼的，還問我幻境裏看到什麼了，一般看到的都是最想要的……
“說實話，是不是和老玄洞房了？”
他說的時候，肩膀蹭了蹭我肩膀那種。
我一愣，沒想到還能看到這個？不過，也是他這麼說，我才意識到，也許我的心裏，戰勝孔宣，纔是最大的想要。
“常樂大人，慎言，玄老知道你這樣帶壞小螢……”
鳳宴戎說的時候，鬼常樂就咳嗽。
我則抿脣低頭，一言不發，直到朱雀忽然嘆息，嚇我一跳。
她嘆息說的話也讓我嚇一跳，她說——
“沒想最後，竟是不如你。本以爲你是癡迷情愛的小姑娘，沒想你竟全無……倒是我，心竟不如你了。”
我一愣，聽的不太明白，直到她講的清楚，說她一直有在我心裏悄悄地植入一些不好的念頭，關於玄沉墨的。
每次玄沉墨對我好，她都會讓我覺得是可憐我，是安慰我。
但是——
“也許，玄君……真的對你有情。”
我一下就被糕餅卡住嗓子，咳嗽好半天，才聽到她接着說：“你是不是以爲神仙都是無情無慾，心裏只有大愛的？”
我喝了水才心中與她對話，問難道不是？
她苦笑說當然不是，不舉例我們東方神仙世界了，就說西方宙斯，那是走到哪裏，崽生到哪裏……事實上，神仙非不是沒有七情六慾，只是能夠控制得很好，還有的雙修以及仙侶等等，包括道士都是可以成婚的。
我聽到最後，好像明白，但是又不太明白，“所以呢？你說這些什麼意思？你又來……動搖我？讓我覺得玄沉墨對我有感情，然後，這對我有什麼益處？”
“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而是，我沒見玄君對誰做過，與你相同的事，連我也不曾。這數千百年來，他一直跟着我，我是知道的，所以有一瞬，我甚至覺得——嫉妒你。
然而，從剛纔到現在，聽了你與幻境孔宣的對話，以及跟你推心置腹後，我只剩下了——
自愧不如。
你是值得玄君喜歡的。”
她一句句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其實沒好意思說，說我心裏有些感應，有些念頭怪怪的，我自己能分辨，但是——
“就算你是對的，但我希望你是錯的。”
說話的時候，我正好看到玄沉墨了。
他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在外面鋪天蓋地的鳥羣散去中，他一身的朱羅翠珠的好像掉了不少，些許狼狽還掛了彩的他手裏緊緊抓着什麼，踏着玄天步，朝我奔來，越來越近，到眼前的時候，直接將我抱在懷裏。